第一章 十 三 杀 手(2)(1 / 4)
桌上棉布松松包着半尺多高的一个鸟笼,里头却没什么声息。青梅一边解着扣结一边兴奋地叽叽喳喳:“少主他们在碧云阁喝酒,叶少说要晚点才能脱身……这鸟怎么不叫?少主那只鹦鹉会背论语,简少养的那只黑色八哥取名叫乌鸦,宠的跟宝贝似的……咦,不是鸟,这是一只……猫?”
笼子底部拳头大的一只猫蜷成一团,耳尖颤了颤,直起身子抻个懒腰,在潇潇探过来的手掌嗅了嗅,仿佛感觉到熟悉的味道,毫不认生地挨上去蹭了又蹭,黄玛瑙般亮灼灼的眼,衬着黑如墨染的皮毛,莫名有些诡异。
青梅皱眉,偏头看着潇潇托起那只小猫兴味盎然地顺毛,迟疑道:“好像老人家都说,黑猫有点邪气……倒是凶得紧……”她伸手想摸摸猫儿光亮的皮毛,却被小家伙冷冷龇出的白牙吓住。外头咕咕叫声,几只鸽子落在草丛觅食,一道黑影蹭地窜向窗外,一阵兵荒马乱的奔突振翅声交错。她奔过去看,就见黑猫四肢蹲伏,压着一只比它小不了多少的倒霉鸽子,仰着脑袋得意洋洋地喵嗷一声。青梅目瞪口呆,潇潇俯身瞧着,对猫儿招了招手,笑道:“晓得你厉害了。这鸽子是后院孙叔叔养的,你放了它罢。”黑猫居然听懂似的松开爪子,轻盈地跳上窗格,再亲昵地用脑袋蹭潇潇的手。那鸽子毫发无损,惊魂未定地趔趄两下,才摇摇晃晃扇动翅膀飞走。青梅眼睛瞪得更大,半晌喃喃道:“它真的听懂了?小姐,叶少是逮了只猫妖罢?”
明月高悬,夜风微凉,碧云阁依稀酒香缭绕。众人均已散去,唯留一人凭栏独立,黑衣黑发仿佛融入黑暗,静寂无声。
身侧一暖,肩头微沉,一双手臂亲亲热热地环住黑影半条胳膊,似睡非睡的嗓音带些哑,“猫很好,我喜欢。”
那人转身,一手揽住对方肩背,一手解下长衫罩住了,低声道:“夜深了,小心着凉。”犹如碎珠溅玉,清凉语声入耳舒适莫名。
月色皎洁如碎银流泻,清朗朗勾勒出他挺拔身形与一张雅致淡漠的脸,眉眼微垂,单薄嘴角牵出浅笑。
暗处窸窣脚步,青梅托着一壶茶跟几碟点心转进来,一一摆放在竹案之上,末了斟上两盏浓茶,轻声道,“叶少喝些普洱,解酒养胃,小姐专门从云南带回来的。”
叶红薇伸手端起一杯,他外头罩衫披在潇潇身上,里头仍是纯黑劲装,五指修长,宛如好玉。
潇潇坐在竹案一侧,仰着脸,拉了拉他衣襟,露齿一笑,满目娇憨,“你的手真好看!”
青梅身子一抖,险些打翻碟子。不远外黑黢黢花丛里有人扑哧一声笑,叶红薇淡淡地道:“出来。”
樊喑捧腹而出,笑不可抑,故作正经地伸出手掌张开五指在潇潇眼前晃晃,戏谑道,“我的手好看否?”潇潇怀中黑猫毛发直竖凶恶龇牙,明明也就男人巴掌大的一只,却尖爪利齿威慑力十足。樊喑缩手,眯了眼端详,挑眉疑问道:“这是山猫罢?这些小家伙伶俐强悍得很,甚至敢挑衅毒蛇。你要看紧,莫让乌鸦变成它的口中食。”
叶红薇偶尔穿行林间,看见这只年幼的山猫被兽夹夹住,一条后腿几乎断掉,扎挣得满身血迹尘土,几乎成了一团泥球,犹自凶悍地跟一只虎鼬对峙。
治好那条腿着实耗费不少心力,这只小型食肉兽从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躲在树上,草丛里,灌木后,乌漆漆的一小团,倒是藏得天衣无缝。待到敏感到叶红薇的默许,就大大方方跳到他肩头卷成一个黑色毛球,跟黑衣黑发融为一体,居然颇为协调。
小猫在潇潇手里挣着要往叶红薇身上扑,叶红薇安抚地摸摸它的头,弹了弹毛茸茸的耳朵,说:它叫十五。
那天烈日炎炎,山中却甚是清凉,入夜一轮圆月,只剩半条命的十五在怀中咻咻地轻喘。
十五恋恋不舍地伸长脖子在叶红薇手上蹭了又蹭,似乎明白易主已是铁铸般的事实,终于乖乖卷成毛团,窝在潇潇臂弯里打起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