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逃亡者（1 / 1）

逃亡者

长夜阴森，树影惊怖，没有月光，只有黑洞洞的雪地。乌雁贴着水面低啸而过，半拳大的冰雹锤在长河的冰面上，击打着冰层，留下细密密的坑洼，寒风凛冽。

沿河一条古栈道，冰晶砂石掺着杂草覆了一地。一匹深棕色的大马从漆黑的远方驰来，顶着风雪，踏过浮桥，顺着河边的泥路一路奔跑，马身较长，马背稍矮，却十分警觉，唯恐夜色茫茫，栈道泥泞，会遭遇阱坑。马背上负着个年轻人，中等身量，疲弱消瘦，他弓着背，咬着唇，未着发冠，凌乱的衣裳被血水染透了，深深浅浅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一柄长剑颠簸在他身后，剑鞘映着冰雪泛着冷冷银光，冻红的脸颊底色是煞白，他早已无力控马，脑海中思绪万千起落，却敌不过周身的痛楚与严寒，他将右腕紧紧缠住马缰，用足尖勾住脚踏，以防自己滚下马，左手则用力捂住左肋不敢离身。左肋的伤口不浅，一头的血已凝住，却仍有血在往外渗淌;马儿每行一步，伤处便会被牵扯，疼得他周身直冒冷汗。

雪很大，早辨不出他们来时的方向，马儿灵敏，知蹄下路滑，更知主人负了伤，便沉着蹄足，尽力平稳地向前走，它似乎

对这一带熟识，一路未经年轻人指点，便不迟疑地朝着国都邛州城门的方向跑去。

未即城门，马儿便引颈长鸣一阵，引下了在城门上把守的一干将士，负伤的年轻人见来了人，便用力支起身子，颤着手将怀中的一方兽面云纹玉圭取出，递给为首的士官，那士官接过，与副将相视一望，忙来扶他，这时方见马背上全是他的血痕，年轻人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声张，见对方会意，终于散了精神，冷不丁滑下马来，几名士官抢上前去将他负起，一面嘱咐士卒去抬来步轿;年轻人抬起头，望了一眼静伫在宫城中的遥远的高耸的钟楼，只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满的倦意袭来，伴着伤口的剧痛和晕眩，终于支撑不住，伏在那士官背上，嗫嚅出一声“舅舅”，随后声音中断，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