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呈 阳(1 / 3)
呈阳
尉迟贞带轻骑千人,一路护送玘灌,日夜兼程行了三日,于正月廿八终于抵达呈阳。
此时楠军已在城外十里安营歇下,只待次日便要攻城,本道王城内外会有荆军甲士防御森严,哪知却是松散,宫中的十万御龙军也按兵未发。
呈阳城中,公子梨治、青蘅一个禁足,一个之藩,城中王子只有太子季庆和五公子皎皓。皎皓年幼;而季庆怯战,他曾得夬屡求援军报,却不愿信临川城会疲弱至此,这些年来他遵照洪元休养生息之政,养文士、修典史,却无心腹武将,因此战事虽紧,他却唯恐在外的兵将会拥兵自重,于是既不肯请北军南下,也不愿增援临川,最终致使夬屡自尽,临川失守。
玘灌来到宫门脚下,出示令牌请守城将士启锁开门。
守城将军孟浦年过六旬,精武忠诚,是与象宜公一同出生入死的老将,玘灌八岁,象宜公便钦定了由孟浦教习玘灌骑射武艺,孟浦可以说是玘灌之师。洪元君即位后,卸了孟浦军中职务,赐其虚衔,使之仍在朝中任职,此番军情紧急,才调其回宫守城。
内廷之中,洪元昏迷不醒,守城将领得太子令,不得放任何人出入宫廷,孟浦见了玘灌,想起象宜公,不由老泪纵横,却又不能违旨放行,玘灌知他为难,便道:“老师不必为难。玘灌先走了。”回头一望尉迟贞,尉迟贞会意,二人调转马头,便要前往太子府,调取十万御龙军。
却听远远地有一人唤:“四公子。”
玘灌回头,竟是如樽,一身墨绿圆领麒麟补服,围着犀带,齐整素净。经年不见,他的额间生了细细的淡纹,双鬓添了白霜,神采不复从前,却安稳依然。如樽此时已不是内务总管,只在宫中领了个虚职,掌太庙事宜;玘灌知他虽是宦臣,却正直无私,不结朋党,也从不曾勾陷朝臣,因此一向待他敬重,玘灌下了马,对着如樽深深行礼:“如大人。”
如樽走上前来,双手端着一个修长的紫檀木盒,纹理温润,沉甸甸的,他对玘灌道:“四公子,大王昏迷不醒,太子不肯迎战,可是战事紧急,如樽只好……窃了它来,往后,公子怕是见不到如樽了,只盼公子能守住呈阳,退敌千里。”玘灌噙泪:“如大人,这……是什么?”如樽笑了,很慈祥,一如是待儿时的玘灌:“公子不是要去调兵吗,这是历代国公相传之剑,名叫旷渊,铸于荆国立国之始,见它如见王,举国之中,只此一柄。”
私窃王剑,是死罪啊,玘灌一怔,上前摇出扣合,将木盒开启,里头正沉沉躺着一方五尺长、三寸宽的铜剑,剑柄以和田玉雕琢,剑身印着腾龙云纹,借着月光,泛彩生辉,他只觉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却无暇细思,忍泪道:“公公怎知我在此?”如樽含着泪摇头叹:“臣当然知公子会来,臣在这里守了好多日夜了。”又道:“这些公子里头,只有四公子最像先王了……唉,快
去,去吧!”
玘灌只觉眼前这老人是他最后的依靠,却不敢久留,他深深地一揖,将铜剑接过收下,唤上尉迟贞,策马率众前往广乘台。
远远地回头来看,只见如樽仍迎风伫立,目送自己,身形已有些许佝偻。
广乘台高耸,台下黑压压的御龙军肃静列式,满庭金晃晃的槭树承着夜光,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承阳太子季庆头戴纱冠,着一身海青金龙抢珠纹宽袖裳,足踏乌金六合靴,面容清俊瘦削,身材高挑,他站在高高的广乘台上,背着手向下眺望;因已得讯,知四公子玘灌回了呈阳,要来调兵,他便登临广乘,检视御龙军,静待玘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