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效果的药大多是苦的-第三节（1 / 1）

三个月后我升入了中专。其实我本来是想辍学的，后来又想去学服装设计，因为我觉得我是有设计天赋的，我在看电视里播出的服装秀时，总能理解那些奇装异服的美，尤其在那个非主流盛行的时期（说起来，很奇怪为什么非主流没能延续下去；可能是超前于社会了吧，那应该是未来的文化。而且我总是会在脑子里设计一些东西，不只是衣服，也不只是设计外观，我还会在它的合理性和实用性上做思考和研究。

但最终我还是去到了中专，准备参加春季高考。一方面是父母亲朋都不认为服装设计会是出路，另一方面我也很担心我没有学习这专业的能力，毕竟我没有绘画基础，而且艺术类的花销总是很大的。

这是黑暗的开始，置身其中，我更深刻地感受到钱的重要性，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卑微。据说在黑暗中，任何一点光明都会觉得刺眼，我很幸运没有被刺痛过。

我初到这所学校时就觉得压抑，来时走过的公路与操场的院墙是持平的，要下去一个陡坡才是学校的“墓门”，那坡面也是坑洼不平。正对大门的柏油道虽是一条双车道，却也是紧紧巴巴波浪起伏，路两旁环抱粗的梧桐树，可以证实尽头处的教学楼已是老而不死地摆在那。再后面的宿舍楼更是稀奇，本就是在教学楼的正背面，自然也是正北面，楼前还列着一个班的杨树、一个班的柳树，犄角旮旯处还藏着几颗叫不上名的树，让整栋宿舍楼都完美地沉浸在阴影里。

而女宿舍楼前则是一马平川，日照充足。传说这是有风水的，以前男宿舍楼才是女宿舍楼，而那时里面有个女生因为怀孕而自杀了，甚至有不同的版本说那个女生还为了打掉孩子而喝药，把孩子流在了厕所，并且冲了下去。还有传说曾有女生跳过楼，有女生上过吊，有女生割过腕。阴气太重，时常闹鬼，所以将男女宿舍调换才能压住阴气，并且女生宿舍要有足够的阳气来削弱阴气。

不过我其实不相信这些，这些以前的故事并不能影响我在午夜去厕所方便，我想这各种的“以前”只是一代代学生日积月累下来的校园文化，而且要男生镇住阴气的话，把宿舍楼前的那些阴森扭曲的树砍掉，我想作用还会更大一些。

我在步入这黑暗后马上就做出了两个决定，一个是绝不再交狐朋狗友，一个是绝不谈恋爱。

或许我如果选择继续做一个学生中的小混混，一起去向人借钱，一起去踹门查寝，一起去通宵赌博，我就也能在这黑暗中畅游。——但因为我做过学生中的小混混，所以这次选择了忍耐。

至于绝不谈恋爱。最初似乎是因为我曾向富贵承诺过三年不搞对象，在我们一起刨坟的时候。她没有要求过我，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为的是让她不再缠着我要求复合。要不然就是我自己暗下的承诺，为了原我之前说过的话。在我们刨坟时，我曾和她说过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了。

所以那时许下这个承诺还只能算是权宜之计。后来有一次我还问过她有没有这回事，我问她有没有向她承诺过这句话，但她说记不清了，所以就这样迷糊着了。

三年间也曾经有别人喜欢过我，纠缠的时间或长或短，但最后都是被我以三年不搞对象的借口回绝的。

而之所以马上就做出了这两个决定，是因为这黑暗蔓延得实在太快，在我刚刚收拾好床铺后，那些小混混就让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感受到钱的绝对力量。当晚我就感受到他们在黑暗中如鱼得水，也感受到其他和我一样的人在黑暗中拼命挣扎逃窜。

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获得这种感受外界，并专注地自我审视的能力。

所以我很瞧不上那些和我一样在黑暗中挣扎的人。我不能理解他们是如何自我定位的，我认为他们不配搞对象。在我看来他们也都是每天东躲xz的人，为什么会愚蠢到用搞对象这种事情把自己暴露出来呢？每每听到他们被富人讥讽，甚至是被穷人打趣，我都在心里唾嘲他们不知好歹，也暗自庆幸自己的明哲保身。不过我不认为这能算作是穷人相杀，即使相互扶持着管理这片黑暗的坏人多是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