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阉党反而很冷静(2 / 3)
“买活周报上似乎提到过这个词儿,只是当时并无编辑备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来,他们倒也是能做事的,如今报纸上颇有一些备注,写得很有用。”
“不错,海权,这海权可以如此解将大海视为疆土,大量造船,由此获取对我诸海疆的统御力。”田任丘点着桌子道,“诸位,想必都看过周报上那关于巨舟的描绘了吧自谢六姐降世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公然展露神威至此,而且还让所有云县百姓都可自由前往观望。试想,有这样的大舟在手,谁敢和她作对事实上,买活军已经获得了我们敏朝疆界之外,这片海疆的海权。”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这说法让几人都有些不舒服,但也无能为力,崔蓟州沉声道,“所以,她会更喜爱岛屿毕竟我朝水师羸弱,若是拿下鸡笼岛、琼州岛,她可凭借海权来去自如,我等却很难前去攻打,她在那处的经营便更加便利了,也少了战乱的忧虑”
“也是,也不是,除了崔兄所说以外,以我所见,谢六姐看重海权,又判断天气将会变冷,欲往南布局,那么琼州岛,以及现在被弗朗机人取走的壕镜,便都是她必要取走的战略要地。”
田任丘起身取来了一向摆放在书房里的万国坤舆图鉴,在桌上展开,“诸位请看,从鸡笼岛往上,琉球、那霸、东江岛、东瀛,往下,琼州、壕镜,这些小岛,既然善于航海的西洋人想要,那么看重海权的谢六姐一定也想要,她此前也和黄谨说过,有意前往安南、吕宋经营,现在又从辽东大量吸纳流民”
“是了,是了,所以她是为了取鸡笼岛,而取了福建道,而不是为了福建道,去取鸡笼岛。”吴犹三看着舆图,也是恍然大悟,喃喃道,“鸡笼岛和福建道距离极近,如果不取福建道,则鸡笼岛始终有被偷袭之虞,取走福建道以后,此道四周多山,大军难以攻伐,又相当的穷,军事上的压力实在不是太大,便可从容作养势力,生息人口。”
“不错了,福建道八山二水一分田,实在是很鸡肋的地方,彼处溺婴成风,不是没有缘由。”崔蓟州也道,“那处为何海盗多,渔民多,种田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口的而如今有了鸡笼岛和琼州岛这自古以来人烟稀少的地方,便可把多余人口往两个大岛转移,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南下去占领吕宋。”
“是了,买活军的思维,和所有争霸天下的草头王都是不同,便在于此,她对于熟地、城镇,是看得不重的,她会种田,有高产稻,而且有水泥,还有火器,建城根本不在话下,人烟稠密的江南道,能给她的无非就是这些,而她需要的东西,便是现在也要从外界运来,都是些矿石、皮棉什么的,现在的福建道难道有什么东西是自产的么既然要运,运到鸡笼岛和运到云县又有何不同”
分析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肯定一点,那便是买活军对于传统陆地的渴望不像是别的义军那样急切,并不会目标明确地直取京城,重心的确依旧偏南,虽然买活军的确一直是这样说的,但如果众人连分析都没有便完全信实了,那才真是傻子。而一旦确立了这一点,那么局势就很明朗了买活军、建贼、闯贼、西贼,这四贼之中,如今对天下威胁最大,长远来看潜力最大的无疑是买活军,没人会愚蠢到视而不见,但朝廷要优先处理的却依然还是建贼,这里的先后关系依旧没有变化。
原因么,也极为简单,那就是地理位置。买活军在福建那是个快马都要跑十几天的地方,路上稍微出点差错,就是二三十天的延宕,而建贼,可就在三百里外的宁远一线就算买活军强到无可匹敌了,那人家也是在福建,朝廷还是得先收拾建贼。更何况,买活军要发展,是往南去,往敏朝的疆土之外去,套用他们报纸上的逻辑,这还是为华夏开疆辟土呢,但建贼呢他们往北去有何意义那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养不活人,天气会越来越冷,他们想活命就只能南下,那么敏朝和他们就根本没有彻底谈和的可能。
不知不觉间,常看报纸的这些大人们,都接受了买活军天气会越来越冷、极端天气会越来越多的说法,并且以此作为自己判断政局走势的依据,而且这种潜移默化,当事人是不自知的。吴犹三注视着万国坤舆图,目光在关陇一带反复流连,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突地说道,“其实,若能让买活军的盐贩子深入内陆,接走关陇流民也不失为好事。那处已经大旱多年,连人畜饮水都只能勉强保证,今年眼看着又没下几滴雨,若土豆的收成不像是买活军说得那样好,秋后是一定又要大闹起来的。”
“这就要看朝廷的局势如何发展了。”田任丘冷冷地说。“买活军若不发后头的文章,屁事都没有,只要把榕城、泉州那几户人家送到之江道,难道他叶台山还真能说要打不成哪来的银子哪来的兵福建道没了就没了,萨尔浒没了不也没怎么样么只要买活军还给送辽饷,之江道、广府道的夏税秋税还能解得上来,不过是打打嘴仗”
“千不该,万不该,谢六姐发了这篇所谓政权、国家、文明的雄文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多怪词儿。”
田任丘又拿起报纸,轻轻地掸了掸他如今虽然是锦衣卫,但也是正经的进士门第,对这样的文章咂摸得很深,见地或许更胜过九千岁。“这篇文章,让建贼心里不安了,也让那帮西林党心里难受得很这文章里的传承,说了历史,说了语言,说了文字,可就没说这千秋万代的圣贤学问,这可比要他们的命更诛心啊。”
“如此一来,其人必定要围绕福建道一事大做文章了,但真的能打吗让他们打,他们也不会去的,去打就是送死,西林党夹袋里本就没几个武将,现在更是寻摸不出来的。但这不过是幌子而已,真正的用意,我猜应该还是要朝廷许他们开办学报”
“不错,学报不错,任丘,你这话,点醒我了”吴犹三一下站了起来,负手踱步,有些兴奋地道,“过去这一年,西林党几番上阵,要请圣上令匠作司研发合金活字,他们也要发报,和买活周报打对台,话说得好听,什么正本清源、弘扬正气,呵斥邪异其实那点子主意谁不知道”
他有些不屑,“这报纸办了,那些无知的迂人更易为他们蛊惑裹挟,到时候,那些人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是为了攻讦远在千里之外的买活军么他们的报纸,买活军根本就不会买他们为的,还是构陷我们这些忠心做事,敢于担责的能吏”
崔蓟州的眉头也皱紧了,他叹了口气,“不好办,确实是不好办这篇文是发坏了,她若不发,只取了福建,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儿,但此文一发,朝野上下,必定哗然,这我们也不得不给个交代,否则,群情汹涌,连皇上都不好坐视。恐怕这朝廷的报纸,也是非办不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