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水陆大战八十合(下)(1 / 2)
南中国海通向印度洋安达曼海的细长峡湾中,1871年一个春日的午后,止有微风吹拂的海面上,两只俱是弹丸用尽的十九世纪风帆加蒸汽动力战舰,活脱脱两个已经使尽浑身招式的摔跤手,现下光着膀子要死掐到底了。
这时候的战船,携工业革命的浪潮普遍装备了蒸汽动力,将人类的海战又推向新的高度,然而另一方面又出现了复古潮流,那就是在船头重新安装了撞角,只是这些撞角没有古代战船那么多繁复的装饰。当要准备近战之时,这些冲角就好比图穷匕见的利刃,径直扎向对手的心脏。
系统接受过西方的完整系统海战理论教育,并且为洋老师们不断耳提面命注意世界海军发展趋势的船政众学子们,自然知道正式短兵接战前,还要经过撞击这一下,所以各人都是尽可能压低重心,手中武器紧紧握着,非是夏季,有些手心甚至沁出汗来。第一次真刀真枪与人搏命,说不紧张皆是自欺欺人。
此刻瞿朗的胸膛中,也是一股热血在涌动沸腾,在等待两船越靠越近的当口,他又魂游天外,或者说又开小差了。
那时候读大学,中午食堂的吊顶大电视上,最受学生们欢迎的两个频道,除了球迷们热衷的cctv5,那就属cctv6电影频道“六公主”了。
瞿小明的四年大学时光中,托“六公主”的福,几乎把经典海战电影看了个遍-《怒海争锋》《从海底出击》《无畏上将高尔察克》等等,当然最为经典的还是火遍全球的《加勒比海盗》,每当主题曲“he’sapirate”那熟悉激昂的旋律响起,再阴霾抑郁的心情都会一扫而空了。尽管他上学那会儿学校附近不难找到碟片出租的小店,寝室里兄弟们有不少也拥有电脑和影碟机,可他还是喜欢扎堆在食堂,与那些认识抑或不认识的学哥学姐,学弟学妹围炉观影,评点讨论情节不亦乐乎。那感觉怎么说呢,呵对了,就像铁杆球迷们非得聚在一起看球聊球,为精彩的进球欢呼不止,也为错失好球捶胸顿足,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图个气氛嘛。
对面海匪大船那巨大的阴影渐渐压迫过来,而后是一阵咯吱咯吱的硬质木料撞击声,那是两只船的冲角在水下发生碰撞所发出的声响无疑。众人虽然已有所准备,无比强大的冲击力仍冲得此间人站立不稳,甚或将手中燧发手枪和佩剑脱手掉落于甲板之上,站立于靠中段方位的严复此刻便是如此,他刚想俯身去捡,一双大手从旁已帮他拾起,而后重新递到他手中。
“又陵勿要慌张,海匪虽凶顽,在邓某眼中实乃乌合之众……再说咱们这十几个同来的船政同学几载的朝夕相处,彼此早已情同手足。常言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样你跟着我,咱们背靠背,你的身后交给我,我之后背就托付与你了,此番定要杀退海匪!”邓世昌操着他那一口特点鲜明的广东口音,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来,严复听了也是激奋之情溢于言表。
两艘船的渐渐靠近,使得两船之间海水流速骤然变大,水压随之变小,处于两船外侧的海水却正相反,流速不及内侧,这样外侧压强却超过内侧,将两船愈发推挤到一起。船壳被沉重地挤压着,同时海盗一方的喽啰们瞅准时机,把早已准备好的木板搭在两船的船舷处,构成一座座简易的栈桥,旋即气势汹汹地扑将过来,而这边厢早已布好阵势,各人屏息凝神,只待沉着应战。
待到一马当先通过栈桥踏上万年清船头的第一名海匪刚露头的时候,霎那间喊杀之声四起,随着一声燧发手枪的枪响和一记闷哼,这名喽啰一个倒栽葱摔进了汪洋之中,但尽管如此,在这一带横行多年的海盗们已然杀红了眼,不要命地往万年清上冲。瞿朗手搭凉棚,只那么略微一瞧,他就发现了蹊跷,原来他们的大当家此时正拎着一柄透着寒光的鬼头大刀在阵后督战,脸上表情阴森恐怖,试问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不拼死效命?瞿朗心知肚明,海匪们虽然吃了亏,心里实还是看低对手的,至少是不服吧,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想要一口吞掉对方。
顷刻间,战斗激烈起来。要说几年的特训和磨练那可不是白给的,船政学生团和此时船上的其他战力懂得因势利导,临敌布阵,他们两两组成战斗小组,彼此相互抵靠,这样就只需集中精力对付各自面前的敌人而不用顾忌背后,三个战斗小组之间又互为犄角。眼见海匪迫近,先用手中燧发快枪招呼,等到对手冲到防御内圈,再取佩剑格挡,并瞅准时机捅对面一个透心凉……
杨用霖和瞿朗组成一个小分队,左冲右突之时,瞿朗还不忘抽空和杨用霖聊上两句,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大将风范。
“雨臣兄,前几日借于你阅览的《海国图志》看得如何呀?”
正在奋力御敌的杨雨臣倒也回答地不含糊:“此书甚好,这几日我就能看完,瞿兄那儿还有吗?多多益善!”
“一句话,没问题啊。”瞿朗亦是爽快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