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你是来砸场子的?(1 / 2)
晚间的伊丽莎白港,月色撩人。
鸡尾酒会的举办地点位于市中心的詹姆士大街93号,每逢夜晚这里就灯火通明,再加之距离码头不远,故而要找到并不难。这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绝大多数是高鼻梁蓝眼睛的白人,若不是特意说明这是在非洲大陆,你会有种置身欧洲的错觉。
远处走过来十数名来自异乡的青年才俊,他们东方人的面孔,在这里尤是鹤立鸡群。地处遥远西半球的南非,于这个时代罕有亚洲人踏足,万年清号的到访不经意间在中国与世界交流史上又开创了数个第一。
刘步蟾,林泰曾,严复等人脸上俱是满怀期待的神情,今晚将要莅临酒会现场的那些军届大人物皆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即便是和他们只言片语的交流,也是相当宝贵的学习机会,怎能错过?
有过上次在新加坡,与英国总督裕格言语上冲突很是不快体验的邓世昌,对这样的宴会不免有敬而远之的心态,然而有碍于是集体行动,也就跟着大伙儿一起来了。这位学生团里的老大哥有意无意地走在队伍的最后,瞿朗见状自然地跟了过去,与他接着探讨前日没有谈论完的,关于舰船海上航行遇大风浪发生严重横摇,应怎样航行最为安全的问题。此二人聊得煞是投契,平日里邓世昌对这个小兄弟很是照拂,对瞿朗有时灵光一现表露出的卓绝才识由衷地佩服。几年朝夕相处下来,瞿朗也越来越深切体会到,邓世昌的脾性和杨用霖一般无二,位卑未敢忘忧国。他们二人均把南宋的岳飞,文天祥,前明的于谦,戚继光视为行事的楷模,日后他们自己也成了英雄,这种前人的垂范作用不可谓不大。
总体说来,今天赴宴会的众学子可以说都是精神抖擞,英姿勃发。这些被沈葆桢期寄谆谆厚望的年轻人,统一身着深色中式祥云对襟礼服,礼服的束腰位置绣有一只活灵活现的苍兕图案。每人腰间都悬着一柄青色的佩剑,这佩剑由自古名剑辈出的龙泉剑窟的传人亲手锻造而成,集汉剑和唐横刀的大成于一身,锋锐无伦。长剑出鞘,怒海争锋舍我其谁;长剑归鞘,万里海疆自有我辈定!搭配富于东方特色的常礼服,煌煌然威风自溢。
福州船政学堂的杰出准毕业生们,能够装戴这样的佩剑,足见学堂对此次远航的重视程度。
来到宴会地点门口,早有侍者在此等候,他们头戴着极富特色的英式假发套,彬彬有礼,服务周到。
刚迈入大堂,十几个人的目光齐齐被位于大堂中央的某样东西所吸引。
“胜利号大帆船!”平素跟瞿朗趣味相投,嗜好收集船模的林履中脱口而出。
没错,那个模型正是英国家喻户晓的胜利号,它是18世纪风帆战列舰的代表,是海军上将霍雷肖·纳尔逊勋爵的座舰,其作为旗舰参加了举世闻名的185年特拉法尔加战役。这场海战以英国海军的大获全胜,法国和西班牙联合舰队的惨败告终,由此拉开了不列颠称霸海上的序幕。时至今日,胜利号的本尊还停泊在朴茨茅斯港的二号干船坞中,供英国人凭吊昔日的荣光。
霍雷肖·纳尔逊,致远之魂一直将这位十九世纪初英国海军名将的名言奉为圭臬-“世界上每一次大海战,都将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
众人逶迤从旁经过,小个子林永生见到邓世昌、瞿朗二人站立在那里迟迟没有移步,走来拍拍他们的肩膀,示意酒会即将开始,此二人才从浮想联翩中抽回思绪,遂跟着大家鱼贯进入会场。
大厅中红地毯铺陈,早已人头攒动。侍者们稳稳托着银色的餐盘,在尊贵的客人之间来回穿梭,忙而不乱。那边扎堆聊天的,尽皆是些军服笔挺的军人,这些人身上所着军服都有颜色不一的绶带,肩上一水儿扛着耀眼的将星,时不时有人从身旁经过的侍应处取过香槟或红酒,举止优雅,彬彬有礼。
显然他们稍早时候在请柬上见到名字的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基本上都莅临了现场。刘步蟾、林泰曾等稍微按捺下胸中的激动,端起酒杯寻找各自景仰的人物去了。
然而,瞿朗却依然按兵不动,因为他今天唯一的目标人物还没有出现。
他凭着脑海中对那位造船大师形象的记忆搜索会场的每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难道说威廉·亨利·怀特今天没有来到酒会现场吗?
会场中,留声机里《蓝色多瑙河》那熟悉的旋律流淌,这首由奥地利著名音乐家约翰施特劳斯谱写的曲子从它诞生起没几年便风靡欧洲,英国人顺理成章把它带到了每块殖民地,故此今天在这里能够欣赏到。
正在思量间,会场大厅的赭色橡木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个头中等,大约三十岁左右,有些不修边幅的人从门后出现,匆匆来到现场。
“怀特,你怎么才来?酒会已经开始了,今天来的可都是海军的要员,迟到可非常不礼貌。”和维塞汉密尔顿爵士聊的正尽兴的爱德华·里德,放下酒杯,迎向来人。按照计划,里德还有两年不到就要退休返回英国本土,接替他的不出意外就是目下这个姗姗来迟的怀特。卸下造船总监这个重担,可有大把的时间能打理他早先在肯特郡添置的庄园田产,刚才与汉密尔顿爵士聊的正是这个。
“里德先生,我来晚了,实在抱歉……”那人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