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瓜瓞(一)(1 / 3)
“可出来了?”
桂子从浅眠假寐中醒来,浑身发疼。这一夜她都守在产房门外,实在是支撑不住,蜷在椅子上睡了半个时辰。
秋妈妈却是丝毫也未休息,眼里熬得鲜红。“还不曾,怕是完全失了气力,正歇着等候时机。即便是生产出来也不可搬动,或许还要在此等上几个时辰才好。”
“可是那里头……”桂子手捂着心口,“我昨晚帮着到处布置就已吓得不轻。那时小姐便痛得死去活来。现都过了一整夜,怎还是毫无消息。”
“女人生产就是如此。”秋妈妈手支着额头,疲劳使她顾不上粉饰言语。“不顺利的能花上两三天。好些人可是连命都没了。”
桂子惊叫,“两三天?那她吃喝拉撒……”
“全听产婆主张。”
“啊?但是……那产婆好生凶悍,我中途送热水进去,她对我大呼小叫,支使我做了好些事情又立刻赶我出来。”
“那是人家地盘,凡事自然全凭她主张。可别小看了产婆,一双好手能救下两条命呢。”
“我可不敢小看,光是里头流血和皮肉绽开,我就连想都不敢想,产婆可都是直接拿眼瞧见的,还得动手……”桂子说不下去,“啊啊啊,我——我以为我已经是个胆大的了。”
“唉,你眼睛瞧见这些已经心痛不已,小姐身上可是受着呢。你想,她昨日午后开始腹痛,入夜进了产房,到现在已是天都蒙蒙亮了,还未曾生产下来。”
“我原以为妇人躺着就能娩出胎儿,此番见着才知道,竟是要抱着腰,还要人在后支撑着,此前真是完全想都想不出来。小姐那么个羞涩人儿,如今……”
“你黄花闺女,岂止是想不出来,一概不知都是自然的。何况这还只是姿态,别的学问可更多了。若过早用力,产妇体力不济,堪堪晕过去了,那胎儿便在内里憋闷,也是在性命关头。因此一应要听产婆号令,寻个好产婆极其重要。”
虽是等着自己亲生骨肉,但因李母列出的各种风俗规矩,李璧也不可入内,他自昨夜起也在产房外一同等待。方才他正耳听着二人对话,悔不该听了这么多,越发心急如焚,忍不住轻声说:“也不知是何情形,我母亲进得去里头也不出来知会知会,害我在此苦等,丝毫没有雁回的消息。”
听着像是自言自语,但桂子还是出言安慰他:“我们在此一直听着,如今产婆也未出来传话,至少人应是平安的。”
李璧立即向她道谢,但仍是忧思忡忡,并不正眼看桂子,他手扶着门,侧耳倾听产房内动静。
到底都是心系雁回平安,桂子并不计较他心不在焉,甚至把早前的“那事”都原谅了他大半。她心想,这才像个人样子,自你老婆有孕,你大半年来时常不在家里,老说外出经营,那你新婚时怎就能每日里陪着黏着?今日算你良心还在,等这孩子出世,你若还是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到时候我再当真骂你几句不迟。
正盯着李璧的背影思索,忽然产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桂子猛地站起身来:“我真要去瞧瞧她。”
秋妈妈一把将她拦住,也随她站了起来,劝道:“小姐此时可不能受惊扰,若见着你分了心神,怕是又要耽误住,且在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