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冤鼓(1 / 4)
长乐坊后宅庭院内,巨鳌帮副帮主梁赞微闭双眼躺在一张青藤摇椅上,头顶葱郁垂柳将将挡住刺眼的灿阳,这位长安第一大帮一人之下的中年汉子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一旁还有两个容貌秀气的婢女,一人端茶一人捶腿。
垂柳正对赌坊后门,黑漆后门上方一块牌面写着财运亨通四个大字。
长乐坊是巨鳌帮的大本营所在,坊内七十二张赌桌,三十六个雅间,共有上下两层,楼下堂内小贩走卒寻常百姓都可上桌,楼上雅间达官显贵富甲豪绅才可入座。这里不论白天黑夜皆是人声鼎沸,掷色声牌九声混杂着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如此场景也正是应了赌坊前后门两块匾额上那个浓墨重彩的财字。
进进出出都是为财,至于那些嗜赌之人中,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大有人在,一掷千金混不在意的多不胜数,这里就像是一个蚀骨的金窟,见证了长安多少人的悲喜人生。
梁赞很少会去前厅,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这后院之中,这位和徐季一样读过几年圣贤书的副帮主倒不是觉得赌坊内聒噪,而是他先天就有一种怪病缠身,就是周围环境一嘈杂,就会莫名心悸,甚至于晕厥。巨鳌帮帮众都知道梁帮主有这个毛病,自然是大小事务都先禀报给梁赞手下堂主周邦和张四,再由二人转传。
梁赞摇椅旁有一矮桌,桌上放着一把紫砂质地的鹰嘴壶,壶中无水,这副帮主只是觉得此壶纹饰好看在置玉身边欣赏把玩,另外这紫砂壶是从一个欠了巨鳌帮赌资的破落汉子那里抵来的,说是抵债,其实就是明强罢了,在长安,谁不知道巨鳌帮背后站着的是权倾朝野的左仆射?所以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身旁端茶的清秀丫鬟看着哼着小曲的梁赞轻声问道:“梁爷,这一会也口乏了吧,要不要喝口茶润润喉咙。”说话的这个小姑娘姓张,说来也正巧,她是堂主张四的远方侄女,和张四一样来自光州愚山清水村,张四发达之后将自己清水乡的穷亲戚都带到长安,远离了那个穷乡僻壤的山沟。这个小姑娘为人机灵,又有张四这层关系,所以深得帮内几位大佬喜欢,梁赞更是青眼相加,还笑称说这姓张的小姑娘在巨鳌帮中混迹些日子,可比徐季身旁那位千娇百媚的柳漪。
看到这讨喜的蓝衫丫鬟,梁赞笑着自语道:“张四应该出发了吧,既然那小子所在的大理寺不好进,就拿他那可怜的老爹开刀,引他出来。”
梁赞自认自己是个聪明人,对现已官拜礼部郎中的赵涂言听计从,完全是想彻底抱上左相姜宏道这棵参天大树,他不像徐季,在左相和公主之间举棋不定四下观望,从一开始,他就跟着前任帮主魏近为效忠于姜宏道,任凭赵涂驱使下不知铲除了多少左仆射眼中的异己,当然回报也颇为丰厚,将曾和巨鳌帮分庭抗礼的飞熊帮赶出了长安,刨除赌坊生意外,河运,盐道,西出的绸缎瓷器,巨鳌帮也都有染指。
梁赞笑着端起矮桌上的紫砂壶轻轻抚摸,想到张四的手段和那个浑不知死救下公主的少年该有的下场,不觉心中一阵畅快。
张姓丫鬟眼帘低垂笑意盈盈的为梁赞倒了一杯清茶,然后伸出玉臂递了出去。
与此同时,庭院高墙上一道人影闪过,只听一声轻微的弓弦声发出,一支射向院中丫鬟手中茶盅的箭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青瓷茶杯砰然碎裂,瓷片飞溅开来。
只见赵幼安骑在墙头手持弩弓,眼神凌然的望着下方院内。
箭矢飞旋而过的力道将这身体薄弱的丫鬟拽倒在地,不等她疼得叫喊出声,一道黑色人影疾驰掠来,一脸冷峻的女武官轻盈落地,一脚踹在这可怜女婢的清秀脸庞,将她当场踹晕过去。
另一个婢女眼神慌张的转身要跑,女武官挥出一记手刀,砍在女子纤细脖颈处将他劈晕。
梁赞对眨眼间突变的情况先是神情一滞,转而眼神犀利的望着已到身前一袭黑袍的女武官沉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这般撒野?”
慕容羡鱼冷笑一声,挥出一巴掌抽向梁赞,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这位巨鳌帮副帮主连人带椅都倾翻在地,女武官这一记劈棺掌力道十足,老脸被抽到泛出深红色的梁赞嘴角渗出一口鲜血,猛地急咳几声后才捂着脸颊说道:“好好说话何必动手,姑娘为何而来不妨说出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