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头噩耗(3 / 5)
谢从安亦步亦趋,灵棚内迎候的仆从全都默契的退让一旁。
灵棚内的棺木也是她熟悉的。
这阴沉乌木在她幼时已被收入府中。因着木头难得,一取回来便被安排做了棺椁。阴阳雕刻,纹路朱漆都是爷爷抱着她亲自挑选,制作的木匠前后整整做足了五年。
“不要什么玉龙金凤,多制些福禄花纹就是。老头子今生诸多经历,早已倦了,到了日子只想悄悄的走。只要有我的小从安送一送,足矣。”
老人怀抱的温度似乎还在,可惜已无法温暖她此刻的遍体冰凉。
主子的眉眼间是不常见的木然离索,谢又晴不近不远的跟在一侧,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未进府门已听到内里传来的哀乐之颂和此起彼伏的嚎啕哭声。酝酿多时的怒气登时翻涌。谢从安匆匆走入,大呵收声,几步上前将乐人的乐器打落在地。
乐人纷纷愤怒起身,却见来人华服丽质,气度不凡,身后一行也不似些寻衅恶霸,又思及定国公府,无人敢来惹事生非,便拿不准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间,乐声停下,灵堂里亦止了哭声,众人都回头来看发生了何事。
一望过去,满目苍白。
谢从安认出几张族中议事时常见的面孔,也有许多不识得。方才所闻的破天哀痛,此时见了这些人,才知道不过是干嚎几声,实在的伤心未必能有几分。
主事之人已去,谁还会再费心佯装,自我勉强。
霎时间,她心内如受重创。
曾任辅国将军的忠义侯谢毅,为着大乾子民,多年带兵冲杀疆场。虽因谢氏身份后来退居长安又远离朝堂,可这样当年为国为民的英雄人物,怎会在困入人群后就被这般对待。
五脏六腑痛如刀绞,谢从安泪眼婆娑,强忍着扫过在场的各处众人。
前头堂中烧冥镪的两位妇人是鲜少于府中露面的表嫂,她二人比之余者的面色倒有不同。一个丰面粉颊,眸中满是不屑;一个剑眉英目,满脸写着厌恶,恨不得亲自将她扫地出门。
一时间,她又悲又喜,悲不必说,喜的却是这两处恨意分明是对她而生,是否背后仍留有对爷爷的真心和尊重……胡思乱想间,一个老妇被人搀扶着上前,朝她颤巍巍道:“绥宁,侯爷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怎能如此闹事……令他寒心。”
谢从安不知这老妇身份,亦无心理会。老妇人幽幽叹了一声,退了回去,只是一直在人群中瞧着她,不再多言。
身着孝衣的谢以山走上前来,眼泪鼻涕的狼狈,一股脑抹在了皱巴巴的袖口,比之一身素白却俐落清爽的她,可谓是真真正正孝子贤孙的模样。
谢从安低头看了看袖边的珠坠,眸中更多了悲怆。
乌娘安排的衣裳,亲手为她梳得头发,应对今日府中的丧事,无一处不妥帖。
原来在她于皇帝帐中悲愤交加,言之凿凿,用尽心机,谋划盘算的时候,爷爷在长安侯府,独自面对着痛苦难熬的日夜。
所以抗不过,便留下她,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