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襟香铺(1 / 3)
翻开的纸页上,红黑两色墨迹详细记录着酩襟香铺每月的进账流水。这个常平的小小香铺之所以能一开始就引起她的注意,是因为前身来解决私盐案时与之有过交集。
残存的记忆仍有几分,若论细节,还需努力回想。
谢从安记得,这间有问题的店铺地处闹市,门面狭窄到只容一人侧身进入。因用料奇巧,经营历时悠久,未足十步便能闻到那浓郁缠绵的香气,因此又被称为常平一奇,广被热议。以至于到此城游玩者,无不到现场观摩其制香工序,以得其乐。渐渐的这铺子的名声就传遍了大乾各地。
那年她为着解决私贩官盐的烂摊子来到康州,满心烦躁。到了坊间,还未落车便被那香气呛的头昏脑胀。一怒之下,便令跟着的随从去将铺子砸了。
家主有令,谁敢不从。偏生那日她手上还没什么急事,就在街中的车上坐等。随从将门堵了,里头的人也无处传话救命,只得任凭家主手下将这香铺砸了个稀烂。
这间闻名遐迩的家族传奇,就这样三两下被毁了个干净。谢从安这跋扈的名号瞬间就从长安传到了康州常平的地界上。
最终私盐案结尾,谢氏拿钱换人。官家狡猾,大开血口,不只要了金银,还有部分的家族私产也被收归朝廷。谢从安记起这间铺子的时候,发现早有懂事的将它加入了交接的单子里。
若这记忆无错,酩襟香铺的名字就不应该再出现在谢氏的账目上才对。
翻到记录那晚,她有些恍惚,以为是走神看错了。再之后当真调出了相关账册时,对着其上源源不断的进账数目及资金周转,她越看越慌,心内也忍不住连连称奇。
最初还怀疑是谁借着机会讨好谢广,找了个名目与他送些体己。再翻了几本才知道并无可能,只因其中的钱财数目过于庞大。若说是谢广私下的手脚,则无异于自掘坟墓。
酩襟香铺出名的一个缘由便是所用香料尽奢避俭。市面上贵至金量的材料,在这铺中十分寻常。因这东西本身就不是寻常百姓家能讲究的起的,所以在铺子中出入的贵人仆从便多如海鲫。还有许多人不远万里,前来求取这些奢侈的消遣。亦有不少特意买了回去做人情的。彼时,长安城中每年都会有几种新的香料从这处流出,直至铺子关了方才好些。
这铺子不单做坊间贩售的生意,还有些分销各地的买卖,那些经营多年的渠道也应当都跟着当时谈好的条件交出去了才对。
外头雷声滚滚,大雨迟迟未至,谢从安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心底总有些怪异的预感,似有悬而未绝之事与那间香铺有关。
“晴儿去找雨衣来。咱们出去一趟。”
谢又晴不敢耽搁,即刻命人准备,回身见主子在门前廊下望天外出神,便也随着望了望几眼。
这天气实在可怕。才入申时,已然黑透。雷声轰隆了许久,街上此刻应当已没了行人。四下的狂风将衣衫与头发都吹的直飞起来,主子却不肯避让一步。计较片刻,谢又晴还是按耐了上前劝阻的念头。
侯爷刚过了头七。主子夜夜泪失枕巾到天明。康州之行又遭遇不顺,想来那些焦急和煎熬,都不过仅有自己这个贴身的小丫头知道罢了。
马车至上,外头风声呼啸夹杂雷声滚滚,谢又晴瞧着主子不言不语的靠在车壁上,眉间紧绷,憋了许久的问题不小心溜出了口:“那个贾高师明明很想接手信阁,却为什么不肯让小姐把裳荷姐姐带走?小姐说尹公子没有接手信阁的能力,咱们若是带走了裳荷姐姐,对他来说岂不是美事一桩?”
谢从安道:“许是他有把柄在裳荷手中,怕其与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