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流(二)(1 / 1)
刚进家门,李欲然就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欲然,去拿点酒吧,今天小酌一杯。”冯孝成面带笑容,对着李欲然说道。“你明天还要去沿海办差呢,要不别喝了。”李欲然略带关心的向冯孝成答道。
“没事的。”冯孝成摇了摇头,向李欲然说道。李欲然随即转身去柜子里拿酒。“今天,我见到梦洁了,他还是那样,没怎么变。”李欲然拿酒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僵硬,背对着冯孝成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忘了他了。”
冯孝成笑了笑,看着李欲然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在脑海中浮现的确实年少时在南京城的场景。“没事的,你又不需要为我隐瞒什么,毕竟我也有错。”冯孝成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你有什么错,当年选择你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你后悔吗?”李欲然放下酒瓶,郑重的看着冯孝成说道。“我当然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的。”说罢,冯孝成伸手,将李欲然搂入怀中。两人的脸上都留下了无言的泪水。
第二天一早,冯孝成就登上了前往舟山的马车,他要求前线督战剿灭海盗的军事行动了。这在李新杰离京前就布置好了。与此同时,马景和也在松江府大堂上召见了松江府下辖各县的主官。
“诸位大人都到了,昨天我去南京,巡抚郑大人要求我们松江府在年底前清缴税银。诸位大人都议一议吧,看看各县能收上来多少。”马景和看着堂下站着的官员,面无表情的说道。
上海知县王宇鸿率先站出来说道:“马大人,这好像不看各县能收上来多少,而是要看朝廷到底需要补缴多少吧。”马景和看着王宇鸿,心下微微震惊,才仅仅间隔了一天,这下面知县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就在昨天,王宇鸿还同意我暂缓征收的意见。看来,郑雨亭在南直隶的势力还是深不可测啊。马景和在心中暗暗想道。
“那么,想必王大人是知道如何在不引起民变的情况下,低价收棉了?”片刻之后,马景和淡淡的向王宇鸿问道。王宇鸿轻笑一声,向马景和答道:“马大人这是说笑了,方案不是早就议好了吗。那就是用低价的官粮去和百姓们低价买棉。”
马景和冷笑一声,对着王宇鸿问道:“那烦请王大人告诉我,这低价的官粮我们该去哪里找。李新杰李大人临行前留下话,要我们一切等他回来再行动。现在,你王大人却要我即刻行动,这到底该听谁的?”
王宇鸿略微一愣,没有再接马景和的话茬。他没有想到今天的马景和会这么强硬,敢硬顶应天巡抚衙门派发的公文。大堂上一瞬间陷入了寂静,大家都在等着马景和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过了一会儿,马景和环顾了一周在堂下的官员,沉声说道:“依我之见,首要目标是调集我们松江府现在可征用的所有官粮,能调多少是多少。用这些粮先去和一部分民众低价购棉,剩下的要等到李新杰李大人回来再说。”
堂下的官员听了马景和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确实,这是现阶段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既不得罪巡抚衙门,又不得罪李大人。“那么,就烦请王大人先去调松江府的粮草吧。”马景和看着王宇鸿说道。
王宇鸿眼见无法再改变局势,只能轻微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这个差事。
与此同时,在常州府,知府吴允和已经亲自率领无锡知县张之远来到无锡县向民众购棉。他们打出了以欠条代替官粮的方法,却遭到了无锡县民众的抵制。
“众位百姓,没有国,哪来的家;没有大明朝,哪有你们。现在朝廷有难,你们竟如此的一毛不拔。况且朝廷不白要你们的棉花,还会给你们打下借条,你们凭借条将来可以购买低价的官粮,这样的政策到底有什么不好。”常州知府吴允和苦口婆心的对着田间的棉农们说道。
“吴大人,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欠条终究是欠条,在没有见到官粮之前,我们是不会降价的。”棉农李有田理直气壮的向吴允和说道。吴允和盯着李有田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其他棉农,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棉农们没敢直视吴允和,却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吴允和冷笑了一声,看着周围的府衙差役,朗声说道:“看吧!我就说这清缴税银为什么进行不下去,原来是有刁民在诽谤朝廷。朝廷这么好的政策却被他们诬陷成是空手套白狼,来呀把李有田这个刁民给我拉下了。我看谁还不卖棉。”说罢,左右的随行差役就上前控制住了李有田。
百姓们见李有田被捕,纷纷拿起农具,朝吴允和围上来。吴允和身旁的无锡知县张之远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府台大人,在这样下去事情就要闹大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吴允和扭头看了张之远一眼,说道:“现在撤,这清缴税银的差事在常州就黄了,这个责任可不是你我能担起的。听我的,不许撤,今天一定要让这些棉农卖棉。”
说罢,吴允和就指挥差役在百姓中间开出了一条道路。随后对着百姓们说道:“你们都听好了,用低价官粮换购棉花,是朝廷定下来的政策。胆敢与朝廷作对的都是谋逆,是要诛九族的。胆敢诽谤朝廷的,都要抓起来!你们可想好了。”话音刚落,吴允和就带着张之远和差役们押着李有田离开了田地。
吴允和走后,棉农们一瞬间都陷入了混乱。这时,带头的棉农说道:“既然常州府衙门不管我们,那我们就到南京去,找应天巡抚去管。”说罢,人群中就有了一阵附和声。在领头的年轻棉农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棉农向南京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