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位仙人我曾见过（1 / 2）

此时，殿中众人早已退下，只余宋桓和王氏。

宋桓喉中似有抑制不住的痛苦，隐忍道：“是我的错”

自打青州之事发生后，宋桓日日不思茶饮，夜夜恶灵入梦，寝食难安。选派守备青州的人选，皆经他手，鸿玉还是他亲自挑选的将领，不管其中有什么其他变故，总还是他用人不当。更煎熬的是，他在收到数十万将士和百姓逝世的消息后，连悲痛都是奢侈，还要想办法利用他们的最后价值。

思及此，宋桓口中发涩，哽着喉咙道：“十万生灵，因我之故，一朝陨灭，而我，却，安坐高堂，母后，儿臣，心中有愧”愧对那十万已逝者，愧对那些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大盛子民。

王氏轻轻拍抚着宋桓的后背，柔声道：“桓儿，你是大盛之君，你所背负的应当是整个大盛。你可知大盛每年，蝗虫过境，干旱饥荒，洪水泛滥，地动山崩，流行疫病，这些灾害造成的伤亡人数有多少吗？桓儿啊，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死亡，所以死亡只是一种现象，而不是悲剧。况且，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身在其中之人都无法准确决断，何况，青州与金禧相距千里有余，你要如何去帮。”

宋桓何尝不知王氏所言，但他并不想否认自己的失误，错了便是错了，他就要承担的起，以后行进的每一步，他都会背负着那些逝去的生命。从前那数万万子民，那千余座城池，之余他不过是一串串数字，是他筹谋运作的棋子，因为那时他不曾料想过失败。而如今，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子民有生命，城池有尊严，而他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

转眼间，回到金禧已有五日，这几日，鸿府门庭若市，日日都有人送拜帖，还有各种名贵罕见的药材，阿西皆要一一回礼。

而十一除了为鸿玉施药之外，就是钻研赤水流沙的解毒之法，她直觉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找到水流沙上，极有可能那人已经死在青州之战中，如若没死，在那样的战乱中都能逃生，如今要找到他定非易事。

“十一，地上寒凉，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十一迷朦之间，听到阿西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一双嵌着银色宝石的黑靴，疑惑间抬头，便见淡薄的光影里，一人发如浓墨，倾泻如瀑，面容清疏，鼻梁精致高挺，淡色薄唇，儒雅清逸，偏偏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着一袭玄锦长衫，长身玉立，又添几分恭肃，阳光披洒在他身上，一时竟分不清，这浮光是自天上而来，还是面前之人所散逸。十一注意到落在他肩上的一瓣杏花，心叹，莫不是这百年杏树幻化成了仙人模样，痴痴道：“这位仙人我曾见过”

宋桓：“……”

阿西赶紧出声呵止，“十一，不可无礼！”又向宋桓告罪道，“皇上，十一年幼无知，无意冒犯天颜，还请皇上饶她这一次”顺势跪在地上。

阿西刚带宋桓去看过鸿玉，走至院中，便见十一独自坐在杏树下，手里握着书，倚在杏树杆上睡着了，显然宋桓也看到了这场景，便缓步过去。谁知十一竟迷糊间，冒犯了宋桓。

宋桓本也无意怪罪，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丫头，怎么也想象不到，她就是萧策鸣口中那个，医术精湛，窥破鸿玉中毒真相的小神医，便想试她一试，只道：“你便是连十一？听萧策鸣说你医术不错，朕近日常有头疾，你来帮朕看看可好？”

此刻，十一也知晓眼前人的身份，推辞道：“小人医术低微，比不得太医院的御医”

宋桓问道：“你不愿？”

十一拱手，道：“小人不敢”

宋桓道：“那明日辰时，你便来宣议阁，替朕诊治”末了又加一句，“朕等着你”之后便离开了。

十一看着宋桓离开，竟觉他连背影都是仙姿玉仪，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惊鸿一瞥的小仙人，只可惜仪容再像，此人心机深重，怎比得了自己的小仙人清隽脱俗。

第二日，十一奉职入宫。

陈诚早早便在宫门前迎她，说是得了皇上的吩咐，许是担心她迷路，皇宫虽大，道路却很宽敞通畅，并不太过曲折，两人没过多少功夫便到了宣议阁。将十一带入殿中，陈诚便悄然退下。

此时，宋桓端坐殿上批改奏折，见十一来了，也不急着理她，而是先将手上的走着仔细看完，做了批注，放置一侧后，才缓缓道：“连十一，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