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树种（1 / 3）

云升无知无觉地迈开了步子，两步就走进了门内，老族长回过神来才察觉可能有危险，但已经来不及拉住他，见他走进去之后并无异样，蓟幻紧跟着走了进去，随后老族长也跟上。

本来这扇门里散发的不祥气息已经消失无影踪，走入其中，感受到轻风拂面，阳光洒落温暖舒适，溪水汩汩伴着鸟叫，一片春意。

站在树下的染彦在外面看着还有一段距离，实际上进来了之后才发现就在数步之外。他面上一点忧思都无，只微笑着，但不诡异，而是充满了包容的善意，与一天前或是三十天前的他都不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染彦？”老族长担心得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染彦面前，两只大手握住染彦的双肩，翻过来复过去地查看，倒没有发现外形上有什么不对，“再别管这档子事了，外公今天就带你回家，大不了我们带着部族躲得远远的……”

“外公，”染彦平静地说，“我见到我娘亲了。”

老族长一怔，随即身形和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在哪？你娘亲在哪？”

染彦却并未回答，转过身去，将手拂上了身边的那棵小树，他娓娓道来：“这是轮回树，你们大概都没听说过，这里的传承主中年时偶然得到了一截已然腐朽的轮回木，但枝桠上结了一个小小的树种，他用尽毕生所学去催生这颗树种，它竟真的抽芽生长了。”

“轮回木，好像与佛家有关，”蓟幻回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些事，“我记得传闻说，是要有佛家弟子在菩提树下立地成佛的那棵菩提树的枝干，才能被称为轮回木。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

云升他们并不了解任何关于佛家的事情，因为佛教弟子修行无上法只需求精纯的灵气，暝山这里的环境鱼龙混杂，并不适合他们修炼，所以暝山几乎没有佛家弟子的身影，他于是问：“为什么是传说？成佛是件很难的事吗？”

“佛家三千弟子，已三千年无人成佛，舅舅你说这难不难。”

开口解释的却是染彦。

“这……”云升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前这个染彦既陌生又熟悉，虽然他们之前与染彦并未相识太久，但他身上那种属于少年人的单纯，在现在的他身上并未完全消失，只是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因为看到探险陷入僵局，大家都一筹莫展时刻，无畏冲入未知的危险中的那个染彦。

“前二十九天的历练之中，我当过高官贵族，也当过流浪乞丐，有欢喜快乐，自然也有忧愁别离，每过完一世回来，前面那么多世的回忆又会袭来，我发现我总是会在同样的地方犯错，为同样的事情而欣喜，”染彦歪了歪头，表情温和，“那时我以为，人世间的路是那样的难走，但又那样雷同，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摆在面前最显而易见的那条路之外，还有什么路可走，生命挣扎在一汪池水中，尚不知道远方还有大海。”

“但到了第三十世，我不再转生为人了，我是一棵菩提树。”

“无数的佛家弟子，亦或是游人，来来去去，或在树下乘凉，或在树下参悟，有人一坐就是十几年，吃斋念佛，随后又失望离开。”

“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少年，久到我连前尘记忆都忘了差不多了，那我还记得什么呢？”他回过身来，目光如水地直视三人，“我还记得那种感觉。”

“父母的爱护，对子女的期许，对爱人的热切，亡故时的不舍与坦然，一切喜怒哀乐，哀与悲，爱与恨，愿与愁，永恒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