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深谈(1 / 2)
六月二十,水溶启程回京,两江总督和忠靖侯均来相送,江苏巡抚因已返回苏州,故未能前来。柳如是的伤已大好,徐谓也已从绍兴接回了家眷,英莲也被水溶接回了府中。一干人从龙江驿乘官船到扬州瓜州埠,再从扬州沿大运河北上通州。
柳如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身男装打扮,端的是风流潇洒。英莲跟在一旁,倒是一副风流才子俏丫鬟的生图模样。
水溶安排英莲一路上伺候好柳如是,英莲已得知柳如是有伤在身,伤还是为了搭救王爷所受,是以,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更加不敢怠慢。她也不清楚这位柳小姐与王爷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王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柳如是也很喜欢英莲的温顺乖巧,听闻英莲的身世可怜,也有些同病相怜,见她虽比自己小四五岁,但也出落得我见犹怜,惹人怜惜,更把她当妹妹般亲密无暇。又听闻她喜读书习字,便一有空就教了她些。
水溶与徐谓站在船头,边赏沿途风景,边谈些江南的风土人情和见闻。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徐谓自不用说,博览群书又见多识广,水溶一样的是来自后世的高材生,所以两人也是言谈甚欢。
见水溶心情甚好,徐谓笑道:“王爷这次江南之行算是功德圆满了,相信回京太上皇与皇上定会嘉奖。这江南商会之人也都是些眉眼通透的角色,闻得王爷回京,都有所表示。还好这官船够大,否则还真装不下这些礼。就连文长都连带着沾了王爷的光,我那已故老泰山的故友就是之前带文长赴会的绍兴富商黎公甫得知文长现在在王爷身边做事,也托人送了礼。这人情世故,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完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水溶也笑道:“文长不必如此。这人情如刀,世故如剑,红尘中人又有哪个能摆脱。岂不闻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以后这种事经历的多了,你也就见怪不怪了。只要自己心中清楚亲疏远近便好。”
徐谓道:“王爷心明眼亮,文长虽比王爷痴长十余岁,但与王爷处了几日,总忽略了王爷的年纪。恐怕也只有天纵奇才一说了。青年才俊,文长也见过不少,年少之时,文长也被坊间传之神童,但却没有一位能与王爷比肩。王爷切莫以为文长是在奉承王爷。”
水溶被徐谓一番话说得开怀大笑道:“能得淮阴徐文长这般评价,本王也是幸甚至哉。文长说得不错,此次回京恐怕会有些变故,好些事还要倚重文长。”徐文长忙谦道不敢。
水溶摆摆手又道:“文长大概也清楚,本王之前一直替太上皇掌管内库,但却没担任实职。太上皇也几次有意要让本王接掌龙禁尉指挥同知一职,但都被本王以年轻识浅,难以服众婉拒了。今次南京灭倭,恐回京太上皇会再度旧事重提,本王怕是难以再推脱。”
徐谓见王爷微微皱眉,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可是担心皇上?”
见徐谓已经猜到缘由,水溶眼中精光一闪,深看了徐谓一眼道:“既然文长猜到,本王也不瞒文长,文长如何看待当今朝局?”
徐谓小心翼翼道:“王爷问起,文长不敢藏私。当今二圣同朝,俗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太上皇御极四十几年,威望深入人心。皇上空担九五之位,却实为太子之事,加之朝中文臣武将之前大多数都与废太子亲近,皇上心中必然忌惮。若有朝一日太上皇龙御归天,这朝中太上皇的势力便如水中拔藕,藕出水满,怕也不会留下一个空窝。”徐谓看得通透,水溶心中暗赞。
见王爷眼中带笑,示意他继续,徐谓又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不会容忍这些人把持大权。而这些太上皇一朝的武勋权臣若能急流勇退或许还能得个善终,若眷恋权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徐谓虽未为官,但早年随当典吏的岳丈在衙门里也办过差,所以一直密切关注时政朝局。
水溶眼中欣赏之色愈浓,点头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文长所言不虚,这也正是本王担心之所在。当今皇上虽然仁厚,但天威难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本王之前一直不愿在二圣之间选边站,可在外人眼里,本王天生就刻上了太上皇的印记,又领了内府的差事,就更加摘不干净了。”徐谓也听出了王爷的忧心。
水溶轻叹一声又道:“其实本王也是迫不得已,可如今内忧外患,有些事却又不得不为,就像这次灭杀倭寇之事,遇上了,难道本王袖手旁观,任由倭寇横行无忌,百姓遭殃?历来天家之事就没有左右摇摆,骑墙观望的。那些商贾还可两头下注,似本王这等四王八公的勋臣贵胄,早早就与太上皇和之前犯了事的废太子义忠亲王撇不清了。”徐谓心中思衬“看来王爷心中早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