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逢君多难幼子别亲,众寻悟晚痴儿遇诗(1 / 5)
云儿背在巷口喊逢君,并没有听见答应。又叫了两声,还不出来。姊姊是捉迷藏的高手,总能把云儿捉弄半天。云儿想好,猛地抽身,拐进巷子里。但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在几个巷子里翻着寻找,哪也找不见。云儿急了,大声哭喊,要姊姊出来。没有人回应。
吱的一声,巷子里走出一户人家,见是个孩子,欲问问怎么了。云儿看着人来,又不认得,慌得跑了。
走回大街上,人还是很多,可是云儿独身一人,心里害怕。也不敢哭,一路往回跑。他不知道姊姊去了哪,总害怕身后有人抓他,就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回头。直到磕了一跤,绊倒在地上,心里害怕到极点,就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太阳都要下山了。不敢回头看,怕身后有人追他。害怕哭出声被人发现,但又害怕得忍不住哭。
身后终于没有人来。只有前面路上扬起了一阵烟尘,马声嘶鸣,好像有人走来。
云儿紧紧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却被人一把抓起。两眼哭得泪花朦胧,喊着叫着。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方才住了哭喘着,把泪花擦下,看清眼前是舅父平生。
尹平生在观夫山上待了五年,看着两个孩子从襁褓中站起,学会奔跑、说话,认识山、河、雾、雨,还有自己。他时常在黄昏中坐在屋前,身边云儿和逢君在打闹。他静静看着黑夜遮掩对面崖上鲜红的杜鹃,那些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老了。有时想着舞一舞先时的剑,提起来,手上还有劲,但心里却倦了。
那日去了一趟江陵,平生仿佛又活过来了。三街六市,人烟阜盛。这热闹,凭什么只是人家的。
今天一早,尹平生跨马出门,去见过几个好友,几多良宵尚在,几许人迹不存。迎风喝了一顿酒,回到山上,却不见了孩子。把四处找遍,全无踪迹。天要暗了,打对面崖上刮来一阵风,把酒吹醒。
尹平生似疯了一般,跨上听雾白。血色夕阳下,如一条白龙,盘旋在山路上。走到这,终于看见了云儿。
平生把云儿抱在怀里,止住了哭,问姊姊去了哪。
云儿把嘴张开结结巴巴了好久。平生想要听到,又怕听到。尹平生把眼闭上,伸手抱住云儿的头,云儿终于说出了话。
平生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再睁开眼,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了。
云儿在怀里瑟瑟的发抖,平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抱着云儿上了马,向东奔往江陵城。
夜幕中赶到城下,天一黑城门就闭了。平生早知道城门要闭了,可他除了赶回来没有办法。平生下了马,云儿还在鞍上抽泣。他摸了摸背着的剑,终于没有拔出来。
当晚,平生抱着云儿在墙根躺着。云儿躲在平生衣服里,后半夜终于睡了。平生看了一晚上星星,觉得它们像一双双眼睛,一睁一闭地好累。
云儿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正在马背上趴着,眼前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翁,牵着马走。云儿又吓得哭起来。牵马那人闻声赶忙转过身来抱住,云儿抬头看清,没有什么老翁,是平生愁白了头。
平生把云儿抱下马。云儿马上不哭了,他觉得舅父好像变了一个人,连嗓音都哑了。
尹平生在城外守了一夜,天一亮就带着云儿进了城来,四处打听着逢君的下落。云儿引着平生到了昨日的巷子,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里住户不多,平生挨个打听了女儿的下落,清晨人心思觉,不耐烦皆说不知。
平生带着云儿拐出小巷,在墙角捡到了逢君的小鹿坠子。平生捧在手里,上面沾满了尘,但很快又被滴下的泪水洗掉了。
云儿又跟着舅父找了半日,江陵地广人多,全然不见踪影。转眼已到了下午,云儿肚子里很饿,但不敢说。
平生看看日色,抱着云儿跨上马,飞驰回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