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善人来访（1 / 1）
潘岳一直盯着父母，对他们的态度心如明镜，他知道两人鉴于自己之前的表现，担心他成事不足反倒坏事，这个时候必须表现出自己的理性来。将声音提高了半度，说道：“这本是我们家和李善人的事，自然该我们和李善人去解决，我们今天就带着银两，还给李善人，要回借据，如果他不能把借据给我们，那也要重新写一个文书，载明我们已经将去年的借款连本带息清偿完毕，自此那笔债务就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原来的借条作废。至于孙二癞子手中的借据，那是他和李善人之间的事情，由他们两家去解决，和我们无关了。”
潘徐氏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喜，儿子的思路清晰，说话头头是道，完全不似以前，而且自家这场灾祸好像也许真的就可以这样避过。
只是……，潘徐氏仍觉得有些不妥，还没开口，幺妹就将她的担心说了出来：“万一李善人和孙二癞子狼狈为奸，不肯和我们了结怎么办？”
“昨天不是还说李善人为人善良、宽正，喜欢行善积德吗？他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被叫起来李善人的？”
“话是这样说，但民不与官斗，孙二癞子的舅舅在县里当差，李善人虽然平素喜欢行善积德，但牵连到自家的安危时，他还是会先考虑自己的。”潘徐氏从来没这么正经的与潘岳说过话，现在她的态度令自己都有些吃惊，不过这并不奇怪，谁能想到三儿就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一样？
“所以，李善人肯定知道孙二癞子意图不良，这与他一直想要行善积德，展示善人形象的心理也很逆悖，如果不是受到了孙二癞子的威逼利诱，他肯定不会愿意这么做。但孙二癞子一向贪财霸道，必然不会将自己见不得人的计划告诉李善人。我们只现在便去，抢在孙二癞子反应过来之前，把钱还给李善人，如果他提起孙二癞子，我们就说让他再把钱还给孙二癞子便是，反正钱又不少，李善人有足够的理由不让孙二癞子翻脸，同时又能消除自己心中的罪孽感，他会接受的。”
幺妹不再说话，潘徐氏和潘老憨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准备收拾一下，带上银两和潘岳一起前去李善人家。
还未动身，就听见门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老憨兄弟在家吗？”
“是李大昌”，潘岳并不能听出李善人的声音，但潘徐氏一口就说了出来，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去开门，被潘岳一把拉住，示意幺妹去开门，并告诉幺妹打开门后直接去阿玉家借了纸和笔来，他还保留着二十一世纪的思维，一时间还想不起这个时期的书写同时还需要墨、砚。
幺妹看了三哥一眼，应了一声朝外走去。潘岳对父母说道：“李善人一定是因为昨天将借据卖给孙二癞子而心有不安，今天过来必是想告知一声，提个醒，以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他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把钱还给他，不签下收据不能放他离开。”潘老憨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潘徐氏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善人面相生的果然和善，一身丝绸缎面的长衫很是得体，迈着方步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及至近前，潘岳才发现，李善人圆润光洁、白如冠玉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青气，知道一定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而今一大早就赶到自己家里来，很有可能就是自家这件事让他心生歉疚，难以入眠，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一份信心。
“见过李员外。”在父母都和李善人行过礼后，潘岳朝李善人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
“小三现在这么识礼了？哈哈。”李善人大声地说笑着，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小三已经长大了，以后请员外叫我潘岳。”说着又鞠了一躬。
“小三长大了，叫潘岳，哈哈，好，叫潘岳。想不到几天不见，潘三公子真是大有长进。”说着捻了捻胡须，笑吟吟地进了屋，从这笑意中，潘岳居然看到了一丝释然和欣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没法准确把握这个时代人的心境和思维。
潘徐氏请李善人在堂上坐定，并亲自敬了茶，之后按照和儿子商定的意见，不待李善人开口，先说道：“我和老憨正打算到府上去呢，去年的时候幺妹病急，多亏了善人您及时帮衬，施以援手，如今一年过去，我们也攒够了银钱，既然善人您正好来了，我这就给您取来。”
李善人几次想要插话，都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听潘徐氏一口气说完，不由得有些讪讪，迟疑了一会，开口说道：“不瞒大妹子，我正是为这事来的，昨天孙大庆到了我家里，说和您有一笔债，听说你们在我这里使了钱，便提出让我将你家的债过于他，我本不愿意，奈何他不停地纠缠，想想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钱字来，你还给我还是还给他都一个样，就答应了，我来就是想和你们说一下，那钱你们不用还给我了，至于你们和孙大庆还有什么来往，你们两家直接盘算就是了。”
李善人说起来简单，但潘岳明白，他这是刻意往轻里说，无缘无故的，孙二癞子怎么会去做过下一张借据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个李善人也是个自欺欺人的主，觉得自己这样说过了，再有什么事情就可以心安理得了，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让他如愿，处理不好是要自己家破人亡的事情。潘岳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他知道，父亲在这样的场合下肯定靠不住，而这种场合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母亲果然没有让潘岳失望，她理直气正地说道：“这样不合适，这是我们从您这里借来的银子，理当还给您，我们和孙二癞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真是债契到期我们还不上您的钱，您可以看着办，或者把借据转押给别人，当然您善名在外，也不像我们小家小户，真的会缺那点钱，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银钱我们还是得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