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神武元年（11）（1 / 1）

这一仗，让我赢得赞誉，仿佛是我运筹帷幄，亲自上阵一样。可我心里清楚，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徐荆阳指挥魏尝、李锋等人继续追击北史军，卢番和薛崇则押着俘虏去了南山大营。战争的可怕，让我变得心事重重，勉强让三弟和黄益赶紧回顺宁，我则领着张氏兄弟去了营盘山。

大宋建立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为这个国家赴汤蹈火。从小许多人就认为我胆子小，跟屁虫一样跟着几位哥哥，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仿佛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小弟。其实我不惧怕任何事，只是习惯考虑之后再去做。母后是唯一了解我的人，她的仁慈时刻影响着我，珍惜生命，爱惜民生。每当两辽府秋决的时候，母后总是劝父皇慎重。当纪总管提着那张纸出去的时候，母后总会长叹一声，她在感叹这些人即将离开这个世间，往往会在佛堂里祈祷。舅舅总是安慰母后，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而我在上战场之前，凭着的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甚至有些好奇，所以敢走在前面；当刀光剑影中泛滥起血水时，我突然觉得，战争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月亮已经升起来，我枯坐在祖父的坟前，望着山下灯火辉煌的顺宁城，心情依旧糟糕。白天的战事让我刻骨铭心，甚至有些哀伤。这难道就是战争？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去。我不明白，甚至不敢想象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张氏兄弟小心陪着我，许久，我才站起来，说回顺宁王府，心情和脚步依旧很沉重，下得山来，才发现刘平领着许多士兵都在下面，我点点头，上得马来，夜风吹来，吹得我低着头往前走。整个顺宁城却显得兴高采烈，走在青石大街上，能感受到这种快乐气氛。不少老百姓看见我，兴奋地冲我摆手致意，我勉强笑着，后来张纲和我说，那天我的脸白得可怕。而我只记得自己一直阴沉着脸，直到我阴着脸回到府中，黄益却在等我。

“仲王，看得出，您很不开心呀！”黄益开门见山道：“我来给您讲个故事吧！”黄益陪我进了书房后，待我落座，他品了一口茶后，笑着说道。

“一只黄鼠狼盯住了一家养的两只兔子，它总想晚上去抓兔子，一天晚上，黄鼠狼乘主人不注意，溜到兔子窝旁，准备偷兔子，结果兔子发现黄鼠狼的企图，就开始和黄鼠狼打斗，要知道兔子是打不过黄鼠狼的，可公兔子却勇敢地站洞门口，和黄鼠狼搏斗。它拼命抵挡，尽管身上被咬了许多伤口，可它都没有把身躯挪开洞口，最终，打斗声惊动了主人，黄鼠狼跑了，公兔子也死了。主人没有在意，觉得兔子没有丢就是最好的，他把公兔子炖吃了肉。过几日，那母兔子也不愿吃草，看上去肥肥的。邻居看见了，说赶紧杀了吃肉吧，否则，不是病死就是要被黄鼠狼偷走了。主人同意了，当他杀了母兔子，却发现，它肚子里怀了几只小兔子…”

我听了，哑然无语。黄益道：“兔子窝好比大宋，公兔子就是士兵，甚至就是我们，母兔子就是我们身后的女人，当外地入侵的时候，我们责无旁贷，就要勇敢地冲出去。我们可能会死去，我们的女人也可能不知所措，但我们没有理由去回避战争和死亡，我们要无限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欺负，更不要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伤害了死去的士兵和活着的人们！任何事情不要过分完美，世上本无完美！”

我不觉点点头，道：“道理我懂的，只是太不忍心看着那些人…嗨，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有时确实没有办法，不过，对于那些战死沙场的人，我们一定要记住他们，将来为他们立一座丰碑，永远记住他们！”

黄益点头，“是啊，有多少人会死在疆场，而我们唯一记住的，就是太平来之不易。仲王既然有统一天下之心，就不能有妇人之仁。记住，所有人都要听您的调遣。您是统帅，也是我们的未来！”

我感动地深施一礼，道：“多谢黄大人，我记住了。”

后来，我奏请父皇设立福吉寺，专门赡养那些死难者的家属，还有伤残的将士。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晚上我做了好多梦，太多的厮杀还是在梦境里出现，只不过我醒来时，想到的却是未来。第二天天光大亮，我才爬起来，简单吃口饭，匆忙奔往南山大营。一路之上，看着平和的街景门市，忽然觉得，太平是件多么好的事情。也许是打胜仗的缘故，大家的士气高昂。我却发现在一块空场，北史军俘虏都聚在那里，魏尝的士兵则在四周警戒。

我的到来，让这些俘虏们注视着我，我明显感觉到敌视和无奈。其中，那个汉子对我更是虎视眈眈。我想到了昨天他的勇猛，到了大帐前下马，三弟和徐荆阳他们都出来，我简单问下俘虏的情况，共计一千三百余人，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甚至早饭都没有给他们吃，我听了，皱皱眉头，对三弟道：“他们已经放下武器，也是人，赶紧给他们吃的。”魏尝道：“仲王，我看这些人不能留，北史正与我们交战，我们人手不多，万一他们闹起来，我们对付起来麻烦，不如杀了他们！”

徐荆阳微笑着听着，却没有表态，李锋一旁道：“自古杀俘不详，我倒觉得劝降他们，未必不是件好事！”魏尝冷笑道：“我们昨天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我们也死伤不少兄弟，这个仇早结下了，你想让他们投降，可能吗？难道还要放回去？”

我没有再说话，直接进了大帐，三弟和徐荆阳跟着进来，我问道：“荆阳，此事你怎么看？”徐荆阳深施一礼，道：“我们虽然打了一次胜仗，但也是小胜，不足为奇，今主上困斗边界，我们保家卫国而已。北史，实兄弟之邦，亲朋好友往来于军中。今北史新败，士气低落，俘虏杀之则容易引起他们更大的反抗，对于我国也是没有益处的，若能让他们投降，则我军壮大，同时，将来平定北史也是大有好处的啊！”我点头称赞，对三弟道：“赶紧给他们弄吃的！”想想又道：“把那个黑汉子一会带过来！”

不久，刘平押着那汉子来到大帐内，汉子对我一脸怒气，直挺挺站在那里，我微笑着看着他，道：“我是萧子英，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昨天见你非常勇猛，不知你日后想怎么办？”汉子上下打量我几眼，说：“我叫屈兀通，北史国百夫长！你们愿杀便杀，我就一个人，是死是活，无所谓！”

我示意给他松绑，屈兀通很奇怪看着我，我起身道：“我家和石家是姻亲，你们当中许多人和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亲戚朋友，可惜呀，我们两家动了刀兵。我挺难过的，但也没有办法，我说大宋是个可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国家，是个致力于天下一统的国家，你信吗？”屈兀通摇摇头，道：“我是个粗人，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我笑了，说：“我们不想欺负你，你愿意做我们的朋友么？”屈兀通咧咧嘴巴，我继续道：“虽然我们打仗，但我保证，以后不会欺负你们，而且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到我这边来吧，我会重用你的！”

屈兀通大嘴一咧，说：“我们被你们抓住了，都以为必死无疑，不想你们还给我们吃的，善待我们，我们是粗人，但也懂的好坏的。大王不嫌弃我们粗野，我们就跟定大王了。”说着，扑通跪倒。我十分欢喜，赶紧过来扶起屈兀通。

就这样，屈兀通成了我的内卫军统领，他挑了五百人成为我的内卫军。刘平和张纲不放心，说这些人都是刚刚投降的北史军，安排在周围，太不安全，建议安排到别处，甚至分散开。我笑了，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把他们安排到别处，如果不放心，也是会怀疑的。如果把他们拆散了，他们也会不安心。”

徐荆阳一直没有说别的，只是跑到内卫军里和这些人聊天，许久，才回到我这里，一脸喜色，我问他怎么这么高兴？他笑着说：“北史果然是强弩之末，他们的君主横征暴敛，不得人心，我们若能振臂一呼，他们就能帮助我们，推倒那个石重。”

我眨眨眼睛，道：“可我们也没有多大实力，去攻打他们呀！北史军实力还是很强的！”徐荆阳道：“石重把军队调到东平，和皇上对抗，韩述的军队就算最强的了，一向心高气傲，我们打败了他们，可谓锐气大伤。北史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攻击他们，如今这就是一个机会，我们汇集五千人马，足可以攻打北史的。”

我初略算算，摇摇头，说：“你说的很对，可我们没有那么多人马。虎卫军满打满算不到三千人，你还想和黄大人要人吗？”徐荆阳点点头，说：“我想和黄大人借军两千，而且，他也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