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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一生改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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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从早到晚除了做饭、吃饭、上厕所,就坐在缝纫机前轰隆隆做活。午饭后,妈妈会算好时间小憩一会儿,时间一到就立马起床继续活计。妈妈午睡的时家里极其安静,被缝纫机打扰的蝉鸣得以清晰自在,独树一帜。宋园却觉得这安静里的蝉鸣更让人恐惧,常年航行的水手刚着陆,一时克服不了安稳,抓不住平衡,反倒觉得平稳的陆地才摇晃不已不甚安全。

夏天的噪音让人不得原谅,但噪音一旦终止,人就会期待噪音来填埋沉闷的空气,穿透心口那堵厚墙。噪音是夏天的一部分。

电机声又响起来,气氛这才正常起来。夏天下午很长,虚弱的微鼾被无限拉长,未被彻底救赎、平息的睡眠潜藏在眼皮底下,随时准备星火燎原,来一次山洪爆发。宋园帮妈妈剪线头计数打杂,弟弟就着隆隆电机声酣睡,睡得额头、鼻翼沁出细汗。

将近午后四点“齐齐起床啦,晚上还睡不睡了。”妈妈叫醒弟弟,弟弟委屈的哭着闹着,终于睡意消散,意识清醒起来从纸箱拿出玩具到院子阴凉处去了。

白天嗡嗡着过了,浅灰色从东至西缓缓而来,妈妈从缝纫机后站起撸下套袖,用手扑打去粘在前襟、裤腿上的绒毛,拿起斜靠在衣柜旁的扫帚扫几下地面的绒毛和线头,照着镜子看一会儿红肿充血的眼睛,一只张开一只闭合,手指将张开那只眼角向上拨开,另一只手的小指把内眼角处混合了丝绒粘液的的分泌物挑出。又从厨房拿来铜勺子伸进口中,自舌根向外刮去厚重的舌苔。清洁完毕,捶着腰背做饭去了。

余晖未落,爸爸回家,推着自行车进门车子停靠在门檐右手边的墙上,墙面簌簌落着白石灰,第二日,右车把处准得蹭上些白沫子。自行车后座是麻绳捆绑的一袋家伙什,是供他转换身份的工具,做瓦工的刮泥子的铁具,做木匠的推子、锯子。爸爸的工作是“蹲功夫市”,功夫市是一个无组织的人力资源市场,是建筑工地人手不够临时雇佣小工的所在,小工的工作是去工地推小车、搬砖头、和水泥。也有家里装修改造的人来此地寻觅人资。

爸爸进门时手里握着一瓶廉价白酒,他每晚都要喝两盅的,这是习惯,改不了,酒,每隔两天带回一瓶。有时车把上会多出一袋粉灰色带皮的五香花生米。但那晚没有。“爸“哎“弟弟招呼爸爸。

一连几日,晚饭都是扁豆面条,卤面一锅熟的省事饭食,一丁点儿剁碎的扁豆,少许蛋花,干巴巴汤水很少,豆皮把汤染成绛紫色。宋园喜欢吃卤面分开的面条,可以少吃面多喝汤。“宋园在桌子上垫张纸”妈妈在厨房提高她的东北嗓音。“嗯。”

宋园把一张包面条的纸沿着胶水粘连处撕开,平铺在桌子一角。妈妈眼睛斜上挑着,鼻子拎起,连带着法令纹加深。伸出一只脚踢开屋子的弹簧门,伸出的脚使脚底和底中间裂开的拖鞋分离开一段隔阂,妈妈两手合握着锅把,端着一只锅子从屋里走出来。弹簧门噔噔噔一阵,弹簧筋力渐弱,消停下来。这些动作和声音都是做给爸爸看的。院子里木桌上一锅面条,一小碗豆瓣酱、两根葱,还有爸爸的酒杯,杯子柄被磕掉了,过年时和亲戚打架时遭的殃。

爸爸妈妈、奶奶弟弟和宋园在院子里围着桌子,一人捞一碗面,妈妈坐在爸爸旁边,下巴颏微微抬起,目光不接触旁边唉声叹气的爸爸,妈妈的目光总是迷蒙地指向未知,无光、黯淡、贪婪、狡黠、不甘,像渴睡的猫眼,宋园经常看到它却不曾琢磨透,这双眼引起一脸麻木。妈妈依旧捞了很少一点面,小碗端在手里迅速扒完,放碗起身。

“这就中了!”爸爸低沉滞闷的山东腔。“中了,饱了。”妈妈理直气壮花里胡哨的东北腔。这两种腔调宋园都不喜欢,虽然这两种腔调陪伴她成长,潜移默化之后依然相处不融洽。爸爸拎起嘴角,一对法令纹向上皱褶,很戏剧化的把头偏转到另一侧,极具表现力却又笨拙的转头。

妈妈进了屋从茶几上举起空罐头瓶,常年累积的茶渍在瓶壁结成黑褐色的痂,落日余晖中这层褐色陈旧神秘。妈妈将连泡几天的茶叶菊花红枣水,仰脖喝下去一半,再加开水注满重新放到茶几上,转身回到缝纫机前,按下红色按钮,轰隆隆的响声再次发作。

宋园几个在院子里闷闷坐着,爸爸除了早饭,在家吃的每顿饭都要喝酒就算只有面条和葱做酒肴也要喝。

爸爸总是唉声叹气,从进门后回应弟弟的一声“爸爸”开始。没钱的烦恼折磨了他三十多年,至今依旧是他最大的痛苦。贫穷的时间太久,人会多自己失望。“下去市了?”奶奶如往常一般用鼻音浓重的胶辽官腔发表了她每天必问的问题。“不用你管!些个心事!”爸爸眼睛一瞪,嘴部扭曲,上牙外露。紧接一阵长悠悠叹气,嘴巴和鼻子交替感叹,嘴巴通常以“切”开头,尾音渐渐拉长成“一”,最终变成模糊的“嘿”发音,弱了下去,然后用鼻子发出一股粗气。

奶奶的问句使爸爸的哀怨更进一步,变本加厉地唉声叹气,摇头幅度加大。宋园觉得爸爸是为了表演给一桌子的人看。宋园厌恶这种神经质的画面,吃完没滋没味的小碗面条把筷子平放在碗口,她嫌弃桌子表面永远粘腻的脏渍。奶奶不准宋园筷子横放在碗沿,她认为祭祖供神的饭食才该那样放,把宋园的筷子从碗口拿下,搁到桌上。

宋园转身回到奶奶屋看电视去了。宋园至今对一锅熟扁豆面条心有余悸,她后来无数次的想,如果妈妈做饭不那么糊弄,做的好一点,换换花样,而不是一连几天都做扁豆面条,那场事故就不会发生,自己的人生就与此时截然不同了……民以食为天。

奶奶和弟弟也离开饭桌,各做各事。爸爸一人留在不节能黄色灯泡下的院子里饭桌前,爸爸吃饭要吃很长时间,花上整个夜晚,从黄昏到十点多睡觉前,先喝酒吃菜最后吃主食。期间不住叹气、摇头、喝酒。奶奶从街上乘凉回来,进屋放下蚊帐,铺被子,用几件衣服压好蚊帐边缘,关灯,两人分头躺在炕上,无言。

很多天没有吃水果和除扁豆以外的新鲜蔬菜了,宋园的身体有些倦,缺乏力气,枯萎一般倦倦睡去。睡意朦胧,听到爸妈屋的弹簧门多次开关,院子里两种她不喜欢的腔调较量着,互相抗衡,各自企图战胜对方,显然女性尖细的嗓音让妈妈的东北腔更清晰。宋园在睡眠中竖起耳朵辨认,她从没有超过连续三天的安稳生活,今天安稳明天安稳,后天绝不会安稳。父母常年不休的吵闹练就了宋园格外敏锐的耳朵。

听得见爸爸进门前刹车声,听得见水桶在院子里接满水后溢出的声音,与其说是耳朵敏锐不如说是神经衰弱,奶奶的呼吸经常惹得宋园生不如死,不时用腿蹬一下奶奶的腿,呼吸声一停,“咋!?”……呼吸再次渐渐高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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