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衣(2 / 8)
管宁、邴原等人纷纷诧异,这女人看似冷若冰霜,怎地这般轻浮起来。唯独郭嘉知道林紫夜性格本非如此,只是难得开些玩笑,如今这般却是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身侧李怡萱亦是知心,摇头道:“紫夜可是猜出了病情?可有把握?”
林紫夜点点头,脸色随即又变成冰冷模样,李怡萱自是知道她心中存这一颗医者的慈心,但有正事便又成了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她看着太史慈淡淡问道:“病人可是四肢百节疼烦沉重,多卧少起,时常有恶寒汗出,疲惫至极,面黄肌瘦?”
太史慈面色一变,急道:“正是!”管宁亦是脸色一变,丝毫不曾料到,这女子竟然仅仅闻过药味便知道病患身患何症,已非寻常医者可比了。
“半夏三十铢、伏苓、干地黄各十八铢、橘皮、细辛、人参、芍药、旋复花、芎藭、桔梗、甘草各十二铢,生姜三十铢,右十二味咀,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三服。这般药方自然是没错的。只是,若病阻积月日不得治,及服药冷热失候,病变客热烦渴,口生疮者,还需要去橘皮细辛加前胡、知母各十二铢;再或者,若有变冷下痢者,还需要去干地黄、再入桂心十二铢。”
林紫夜一边说着,又一边看着管宁,问道:“莫非,这方子是你开得?”
管宁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虽不是宁写得方子,却是宁从一位医者处讨来的。”
林紫夜点点头,又道:“后者,仍需看气力冷热增损方调定,更服一剂汤,还需要多多起身行走活动、强健身体,忌生冷醋、油腻、菘菜、海藻等物,心烦闷、头眩重时,憎闻饮食气便呕逆吐闷颠倒,四肢垂弱,不自胜持,服之即效,要先服半夏伏苓汤两剂——可是这个症状?”
林紫夜一字一字说着,便令管宁不禁连连点头,他虽不擅长药理,却是听得出来其中关窍,眼前这女子将药方使用中种种不妥之处一一说来,确实明朗许多。
太史慈亦是不懂医药,却能看出管宁意思,脸上登时浮现惊喜之色。不等他说话,便听见林紫夜淡淡道:“病人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太史慈匆忙向诸人告一声罪,引着林紫夜往楼上去了。李怡萱冲孙原嫣然一笑:“你们都是男子,我便不与你们在一处了。”
王烈和邴原互相看看,李怡萱对旁人一贯是以“妾身”自居,唯独对孙原毫无防备,一个“我”字早已流露出太多太多。
二女消失在楼角处,便剩下六个男子互相看看。
管宁环视诸人,微微一笑道:“远来是客,岂能让诸位客人在此久立,随宁上楼。”
众人随着管宁缓缓上楼,直到此时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楼中布置。这楼全是由白桦树材所制,故而尽是白色,竖纹细细布置,便是折角处亦是细细打磨过。一楼虽是宽敞,却让人觉得颇为潮湿,故而除却几张案几、数个火盆之外再无他物,过楼角时闻得室中人语,正是林紫夜的声音。几人亦不多听,便自行上了三楼。
三楼正是管宁适才抚琴之处,室内两侧尽是书架,林林总总有数百卷,其余两侧各开了一处露台,室内一张卧榻、一张案几,再便是一盏青灯、一炉温香、一瓮火盆,再无他物了。
郭嘉看了这一周,不禁轻声笑道:“管宁先生过得倒是清闲自在。”
管宁径直走至露台之上,席地而坐。头上飞檐,身前素琴,手指落弦,听得郭嘉言语,不禁回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红尘多少纷扰事,何必过问。”
管宁所吟正是名儒王充《论衡》中《感虚篇》的《击壤歌》,相传为尧时歌谣;而那“红尘”二字,乃出自儒学大家班固之《西都赋》中“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一语,暗指名利之路为君子所弃。寥寥数语,管宁之心志气节为之一白。
郭嘉摇了摇头,竟是轻轻哼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