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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把电话放下,到厨房开始煮饭。
今天是周末,胡安晚上就要回学校去。因为胡安每周就星期六的下午回一次家,隔天又要回学校,怕他在学校时吃不惯伙食,所以每周的星期天都尽量应胡安所求,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何欢熟练地切着菜,给下厨做准备。牛肉在刀下成片,脑子里想的是煲的鸡汤差不多要转小火了,地今天早上扫过,只是中午胡安把墨水打翻,地砖上晕了黑乎乎的一块,等胡安去学校了要再把地拖一遍三十多年,这样的日子仍在持续着。细数,自己都记不清楚当年胡成是怎么把自己从镇上糖厂骗出来,然后娶走的。按理来说,胡成这人要钱没钱,嘴巴也不灵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中专毕业,分配到水利局里上班。自己在厂里算半个厂花,只比厂花桂芬瘦了一点,太瘦了,两只胳膊像两根竹签,但也不妨碍自己有张好看的脸,说起来,自己也在镇上的中学读过几年书,该看不上眼胡成才是,可偏偏还是随着他嫁到村里。记得是胡成上门提的亲,那时候自己的爹妈都在,听闻胡成想娶自己的时候百般推辞,自家有地有房活得滋润,怕自己嫁过去受苦,也看不上眼胡成家是农村的,唯一的拿得出手的就是在水利局里上班,捧铁饭碗,但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职工——结婚,有了胡乐,在城区买了房,赶在第二年新城区拔地而起,胡乐出生,胡成下岗,有了胡安,胡成和同村的林八打工,胡乐打了胡安,林八当了老板,让胡成去帮忙——迷迷糊糊就过了半,人生,就像这切菜煮饭一会功夫,粗茶淡饭,竟到五点,胡成从城郊的塑料加工厂下班回来,闻着满屋子的香味,头晕,就着木制的睡椅躺下。
何欢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略过他,叫:“安,出来吃饭!”
才说:“胡成你别躺着了,赶紧把厂里的衣服换掉,一股塑料味,臭死了。”
胡成说:“头晕,再坐会儿。”
何欢说:“老毛病又犯了,你挖那药管不管用。”
胡成说:“不是,闻了一天的塑料味,闻到这菜味恶心。”
何欢说:“你别吃了,我做的菜恶心。”
胡成说:“那不行,在厂里饿了一天,中午赶那批货连饭都不开。”
何欢说:“不吃饭哪行,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胡成说:“能有什么办法,开饭听老板的。”
何欢说:“安,出来吃饭!”
胡安说:“知道了,吵什么吵!”
胡成说:“等过年了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招工,我听老鼠说那塑料毒很重,林老板也不发点防毒的东西,口罩都没一个,这么做下去怎么行。”
何欢说:“早和你说要换,那个林老板眼睛里只有钱,你帮他做工都做多少年了,工资动都不动,亏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就往他那送,就是头白眼狼。每年年尾就要哭没钱,别人都有年终奖,你给林老板干活,年尾就得一块饼,还不好吃。那厂还每年多几亩地,我听春荣说他现在在新城都买有几套房,哪还能有钱给你们涨工资买社保?还有几年你就要退休,你看人家老鼠等到退休就有退休金,你有什么,再老点就做不动了,喝西北风,你这辈子就是被这个姓林的毁了,那人真是良心给狗叼走的。”
胡成说:“没闻到塑料味了,好香,今晚吃什么?”
何欢说:“清蒸鲈鱼,爆炒洋葱牛肉,炒猪肝,老鸡汤,炖白菜。”
胡安说:“何欢,我碗呢!”
胡成说:“怎么和你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