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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他说,为了保证采访质量,他们每天在会场一站就是一整天。你记得这句话吧?我倒希望他能解释解释,什么样的会议坐着不能采访,必须站着才行。他们怎么不扎个马步,练个骑马蹲当式呢?”
我大笑起来,胸中的郁闷顿时散去了不少——真没想到黎呐的话茬这么毒,周欣还说我嘴巴厉害呢,真该让他来听听黎呐说话!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临分别时,黎呐扔给我这么一句话和一个淡漠的眼神。
那一次的“并肩战斗”和随后的几次谈心的确拉近了我与黎呐的距离,也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一点我对她的看法——至少我不那么讨厌她了。但我们仍说不上有多亲近,只是午休时偶尔会一起出去散散步。我还是看不上她那副冷漠高傲的样子,不过接触得多了,我们聊的话题倒也越来越广。
黎呐大学时学的是新闻专业,正经的科班出身。来动感北方之前,她在电视台的一档专题节目当编导,经常和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主持人打交道,这着实让我羡慕不已。别看我们公司就在电视台的大院里,但和电视台那边并没有多少来往,更别说见到什么主持人了。黎呐有时会给我讲一些她当年做电视节目时的趣事,我也仗着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在工作中遇到问题时会去向她讨教,而她给我的指导可比姚瑛专业多了。她和周欣一样,在各自的领域都好优秀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们的高度呢?
有时我会想,要是黎呐的脾气能改一改,该是个多么可爱的人哪!
可是,个性之强如她,为什么会主动跟我搭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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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除了偶尔远远地传来大货车飞驰而过的声音以外,周遭一片寂静。我的心却像沸腾的开水,难以平静,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今天的心情糟透了。
今天是12月23号,星期五。上午,章总编在编辑部全体会上,表彰了4个考下记者证的同事,郑皓文和王晖赫然在列。难怪前阵子每个星期有两个下午,他们都不在办公室,姚瑛只含糊地说他们去上课了,也没说上的是什么课,还让我替郑皓文盯一盯他负责的那块工作。今天开会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上的是公司给他们报的考前辅导班。章总编说,之所以让这6位同事去参加考试,是因为“他们的工作表现优异”,另外,“公司每年都有一定的报考名额,大家只要努力,都会有机会”。呵呵,他们还说过外出采访是轮流去的呢……
今天我放在公司冰箱里的午饭,下班时忘了拿,得等到下周一才能把它带回来了,可也不能吃了,好浪费。中午之所以没有吃它,是因为黎呐请我出去吃饭;她之所以请我出去吃饭,是因为她辞职了,上午已经交接完工作并办好了离职手续,下午就要走了,当然,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她在饭桌旁告诉我这个消息时,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却把我惊得目瞪口呆,筷子上夹的菜滑落下来都不知道。
她看着我傻愣愣的样子,嫣然一笑:“公司里的人有进有出,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也是跳槽来的?”
这顿饭我没怎么吃,离别的伤感在胸中弥漫,堵得我什么也吃不下。我好像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却又想不起要说些什么。可偏偏她的话也不多,只偶尔淡淡地说上几句,就像相熟的朋友随便吃个饭那样,却更加重了我的伤感。
我问她是否找到了新工作,她说,是找好以后才辞职的。“我有个学姐在一家文摘报社工作,最近他们那招编辑,她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待遇是比咱们这差了点,但她说他们那人际关系简单,工作也没那么累。这很合我意,就去面试了一下……如果这工作真是像她说的那样,我就打算一直干下去,不再换了。”她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更喜欢做传统媒体,也喜欢……轻松一点的生活。”
下午黎呐走时,只有刘彦俊跟她握了握手,整个公司再没人跟她道别。大家像往常一样工作,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仿佛她是透明的。她经过英语频道时,我起身追上她,把她送到楼下的大堂。本来还想继续送她出大门的,她却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说:“就送到这吧,谢谢你。”
“我……我以后还能和你联系吗?”我着急地问。
“当然,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吗?快回去吧,外面冷。”黎呐说完,转过身要走,突然又停下了,转回来看着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多保重。”
我看着她的脸,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她不再多说,我也不好再问,只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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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个月来,英语频道一直在忙着改版。所谓改版,就是重新设计了版面,又增加了几个新栏目。主要是设计部和技术部的同事在忙,但编辑要和两位总编确定怎么改,还要跟那两个部门的同事沟通各种细节,这些琐碎的事情加起来,工作量也着实不少。
被迫为陈依依量身打造的“一对一英语辅导班”终于见到了一些成效,毕竟陈依依也不是没学过英语,多少有些底子。为了能应付她提出的各种英语问题,我甚至翻出了自己的大学英语教材——有些语法点我都记不清了,可怎么说也不能让她问住不是?不过我倒是因此重新复习了一下大学所学,这么想想,心里多少平衡了些。抛开别的不说,陈依依倒确实是个用功的学生,我交代她背单词什么的,她都不打折扣地努力去做。现在她可以独立负责她那部分的日常更新工作了,不再需要我帮她确认,于是姚瑛便重新分配了工作,好让我和郑皓文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维护那几个新增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