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梅城的石拱桥有记忆（1 / 4）

赵季金开车回家，潘妙淼不愿回家住，她的理由是太晚了，二老肯定早躺下了，赵季金认为正相反，他们不回家母亲是绝对不会休息。果不其然，母亲在客厅打盹，见他们相扶回来，脸上的倦意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责备，眼睛里散发的是浓浓的爱意。

翌日，赵季金准时起床，从高中开始他就养成这样的习惯。母亲在客厅打扫卫生，见到儿子她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她说：“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出来上班了是不是也这样？你们还年轻，身体得靠自己爱护，工作是做不完的，你们的好日子还长着。”

母亲才五十岁出头，两鬓早见斑白，赵季金眼角不知不觉泪流，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个好强的人，还记得她讲自己小时候的很多故事。三岁时就随她母亲去茶城乡下的五七干校，潘妙淼问五七干校是什么梗？对她来说赵季金讲的母亲的故事仿佛来自遥远的远古与异域番邦。母亲随他的外婆从市里坐船到瓷城，然后换公共汽车经梅城去茶城，再转公共汽车去一个叫七地的地方，车到不了五七干校还得走差不多八里山路，那时她仅仅三岁，全程路上至少得二天，她都不让母亲抱。岂止是不抱，有次从市坐船去第一个目的地瓷城，外婆去上厕所，三岁的她没能守住座位，外婆臭骂了她一顿。

母亲家之所以有这样待遇只是因为姥姥的家庭出身成分被划成官僚，出身成分是什么？潘妙淼还是一头雾水，阶级烙印，赵季金读了这么多年书才有些弄明白。

“你们有结婚打算？”母亲的话将赵季金拉回现实。

“有，这次回来就是来征求你和爸的意见。”赵季金艰难地说。

母亲高兴地说：“有什么难为情，这是我们老赵家大喜事。有没定好日子？家里得好好准备，不能让亲家说我们失礼。”

“潘妙淼已跟我三年，”赵季金吞了口水说：“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出身市井小民，然而我错了。”

“他们家是啥背景？”

“他们家有家上市集团公司，关键的是她是他们家的独生女。”

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季金舔了舔嘴唇，说：“他们家需要上门女婿。”

“就这？”母亲显然松了口气，说：“现在都啥年代了，你不会觉得没面子吧？”

“我想家里这情况——”赵季金几乎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放心，你爸那我去说，如果你爷爷还在会是个问题，但你爸我敢打包票不是问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们。”赵季金喃喃地说。

“将来你们的孩子随她家姓这不说明什么，孙子也好、外孙也好，依然还是叫我们爷爷、奶奶不是？”

“妈，谢谢你。”身后突然传来潘妙淼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她出现在卧室门口，母子两的说话她听到了。

“谢我什么，我老了能见到你们结婚生子就满足了，我这辈子见过你们外公、外婆过日子不容易，最艰难的时候你外公一人的工资要养活全家三口人。熬过来了，现在都好了，你们也大学毕业了，还能在大城市安家，我没遗憾，你爸也没遗憾，往后就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传统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