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2 / 2)
众人遍移目到我身上,不一时场面喧于质疑之声:“孩子?”,“瞧着看点呐喂,”
“可不是的嘛呢这,”,“挺梁的鼻子、新麻绳发嘅色……”,“唑唶咗(啧……白皮面儿脸唑!”,“你见早些着了没呢?他!我,骇,望他是有一双近绿色眼睛的啊!”,“啊!?”,“哟嗬,阿鬼吧他,便以后叫这样吧,他?”(小孩儿,“应欸叻(好的嘞!”(小孩儿……
长老耳朵非背却似背,长嗟:“吁——噫——个儿今天的,大家各位的,来了吧这儿都?我才绪思久量其良啊(我刚才思考了好久好多,我们嘅是先先祖们啲后代,啥因啊为么(因为啥?是血欸矣——有么咯,他?有啲吧?是我的细孙(小孙子,是我们的同胞啊这!我们的血,是顶刚坚的系迈咯(是最最紧密的联系!非域能疆限嘅(不是国籍能分隔的!”
取笑声停——
掌声起——
父亲领我上前去作跪揖,似乎活人不太该用拜的,不过头是磕上。那一刻,我确实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就像无论我多么遍体鳞伤,多么痛苦、漂泊,我始终能够回这避风。
“不哭哈,不哭哈……”父亲安慰,我也才意识到视线早就模糊了,就连声抽泣,然后,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向没几步远的长老,紧紧地抱住,伏在祂身上,终于大哭了出来,“族上(长老的方言亲昵称谓……”
大人们都来不及拦我,嗔怪我无礼,就连父亲也为此厌我数日,不过我就觉得长老并不认为这有失礼节,反而祂似乎很享受那个瞬间。我一度注意到,那看似阔绰有范的衣冠之下,祂的躯干是那么地瘦而精壮,尤其是岁数大了,更能感觉出祂的瘦。
这里略微说明一些背景信息:
长老继位依托血缘的亲疏、顺应民意的导向、服从前任的最终任命。非核心血脉后裔无继承资格,村民会在上一任长老知命数将至时提供自己的看法,最后前任长老的遗令直接决定下任长老。一般来说,肯定有人质疑它的民主性,我知道伽丽梅亚的一些无知者总是这样空口无凭地质疑来质疑去。但我要说,这仅仅只是程序上的独裁,不过更看重执掌人的权衡能力,并且要成为神父或者主那样的存在,(请允许我这样稍打比方大家信服祂的一切判决,才能协调一致地把想法、任务完成到基层。除此之外,由于土地和人口的限制,就算长老想也无法建立起所谓的独裁统治,尤其在人数上,单个人人的发声不会比长老弱很多,既能让长老听到并汲取,又能让其他人那个一起思考。
可以说,它民主度远远高于披着民主外衣,唱着流水小丑台戏,富者嘴馋声大耳灵,群众只懂分裂自己阶层的伽丽梅亚式民主。
顺带一提,长老上任前其实是有名字的,不过无需字辈,长老候选人是单名一个字的,没成为长老的被赐予一个较为年长的字辈,享有较高的话语权,也有机会参与议论重大事宜。至于当上长老的那位,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名这一说了,当名这一极具特征化的属性被剥夺以后,祂就真正成为了“林”这一概念的人形具象,长老的继位就不再是从人到人,而是从躯体到躯体,而“林”从不曾离开人世。正如,尘世间人来人往,难以久留,话虽如此,“林”者永世。
而长老原本的名,会根据一定的规则和长老的愿景进行变化,变成他在位期间的“村号”。就拿现任长老来说,他作为候选人时应该叫林萌,而祂成为长老后,改村号为“兴”,这是因为“百木萌芽,万物具兴”的缘故,同时也符合祂三十多年前刚上任时的时代目标,寄寓了祂希望林村在和平年代下能够得到充分发展的愿望。
现在,大家都隐约觉到这位长老时之将至了,尤其是祂的两位儿子,他们都很有能力、信服力、领导力,不过嘛,有一件事是现任长老和元老们都心知肚明的——他俩中任何一人当上长老,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而真正的最佳答案,都在大伙心里边,只是,不知道该何时,该由谁来吐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