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8)
惊掠沙漠的冷风就像四下逃窜的怨灵一样在沙漠胡狼覆有浓密绒毛的耳畔咆哮,它们变换不定的声调似乎在向所有人诉说着整片沙漠历史中的血腥和罪恶。但它们并不会在意眼前的野兽究竟能否从中得到任何警示或者劝告,挟带着这片地区的过往、日复一日地在荒垠的沙漠中游荡就是它们的本职。
很快,野兽的喉咙中也随之发出了如同被血液浸渍一般的痛苦低吟,就像某个感叹时运不济、流年不利的懦夫的自怨自艾。哀鸣似乎从沙漠的各个地方传来,狩猎的流沙、席卷的晚风、枯败的岩架,每一粒沙子都在向苍穹倾吐着它的痛苦和不安。
它就像是陷入梦魇的人,抵抗着如同泥潭一样开始错综复杂编织的噩梦,无能为力地挣扎、抗拒着,然而最后也只能徒劳无功地接受。到最后,所有意志也都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任凭咆哮的噩梦肆意宰割它千疮百孔的身体,但它也只能等待梦境的结束。
融汇了古太阳文化的老旧金沙尖塔在日落之后也逐渐收起了眩目的折光,老旧的铜绿和棕黄的锈迹终于在白昼的伪装下暴露了出来。象征了这个沙漠帝国盛世王朝的方尖碑,它见证的历史正如此刻的光华正在悄无声息退去。曾经拥有数不尽的沙民向它们朝圣,每个王公贵族都会不吝啬地用最高礼节毫无保留地表达对它的祝福和祈愿,但它如今却已经像这个王国一样残破不堪。
它们也曾经像海洋上的灯塔一样指引着沙海航行者,但现在它们已经无法再依靠太阳圆盘了,也再不会有人能记起这些古代造物的作用,所有它们能做的仅仅是用它们的棱面保留那段时期的记录。
随处可见的沙丘上还盘踞着肆意翻腾的热浪,它们还妄图用仅剩的余威咆哮着宣誓领土;早已干涸的河床表面覆盖着形形色色被风从远处带来的沙砾,它们的外表布满了稀疏的细孔,就像风化的骨架一样一揉就散架。
奇形怪状的沙质蘑菇石就像一个个弓着腰的老头子一样流浪在荒垠的沙海中茫茫不知所往;远处嶙峋的石山在日落后看上去就像一座座牢狱高墙,将古老的太阳文化连同这个壮丽帝国一起与外界隔绝;而附近擎天耸立的巨型仙人掌则像某位行刑官手里的叉矛一样,一根根倒插在沙地中。
今天白昼的炙热在晚间消散得要比往常更快一些,日落时分才刚过,砂砾间积蓄的热量就已经消耗殆尽,日渐推前的夜幕时间和越来越难熬的冷夜无一不在暗示着沙漠冬季的降临。
来自荒野的另一位狩猎者终于失去了耐心。
和饥饿相比,入夜之后的凛冽寒气同样足以致命。
狡猾的沙漠胡狼第一次空手而归。它慢慢地从藏身的针叶灌木中离开,但依旧不死心地打探着周围,寄望于某只同样匆忙归巢的沙鼠或者石蜥能够自投罗网。
突然,猎手的鼻尖做出了嗅到猎物的张翕。胡狼警惕地抬起脑袋盯住了远处。
符文星座群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南肯内瑟的夜空中,虽然这时候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空中也留有些许淡淡的雾霾,但这些星芒已经逐渐藏不住它们的轮廓和光华。
它们被南部大陆的旅人称为“星空的指南针”,因为它们所组成的图案指向的方位很容易辨认,而且即便是在一些阴翳的夜晚,这些星群都依然能在入夜后隐约可见。
这对于旅行者和地理学家的地理探索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如果这是在艾欧尼亚,某位满腹经纶的学者又能卖弄一下他自视甚高的优美文学了。
探险家伊泽瑞尔在南部大陆探险时写下的旅行笔记中详细描述了这些星座群:
“这是由七个小星座和两颗一等亮度的伴子星组成的一幅夜空中的拼贴画,灿烂而瑰丽。当你迷失脚下的路的时候,符文星群正为你照亮家之归途;当你迷失人生的路的时候,符文星群正为你指引心之所向。
“毫无疑问,这是神的杰作。
“如果你在这里待过整个夏季,你将有幸领略到整个符文之地最壮美的星空银河——以及盛情款待你的沙漠毒蚊。但遗憾的是,能欣赏它绰约身姿的,仅有南部大陆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