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弃山从戎（2 / 2）

孙传芳闻言高声说道“启程！”

三百玄蛟军骑士将刀收鞘，跟在陈苟和孙传芳身后快马驶向汉国。

有了冯羿给的汉旗，一路上使团再无任何阻拦，在天黑的时候已经走过了雀落山脉一半的山，按照这个速度，使团明日午时就可以穿过雀落山脉，到达雀羽大平原。明日晚间就可以到达廪城。狂奔了一天的使团都觉得筋疲力尽，停下来之后，几个骑士找了处山泉将所有马儿口鼻洗刷干净，又喂了些草料。剩余的骑士砍柴的砍柴，安营扎寨的安营扎寨。少倾，在简单的用过饭食之后，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巡营士兵的脚步声在夜晚的雀落山脉响起。天上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穿过白云照射在山间的树上，在地上画出摇曳的暗影，少许调皮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偷偷溜到大地上，在树影上点亮一个个不规则的光斑，像是肆意奔跑着的快乐的精灵，让寂静深山的秋夜都变得活泛了起来。

除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几个玄蛟军骑士的枪尖上还有黑红色的血迹，以及早饭时新增的虎骨汤昨天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等到人和马都吃过早饭，使团众人纷纷上马，继续着回国的行程，由于时间尚早，奔雷般的马蹄声除了惊起无数飞鸟还有不少被扰了清梦的虎豹愤愤的咆哮着，马蹄扬起的纷飞灰尘也在道路两旁带着露珠的青草耐心的抚慰下很快沉寂。雀落山脉的后半程比前半程更加的温柔，快到午时，使团就走出了雀落山脉，来到了雀羽大平原。此时除了陈苟的逐月雪麒麟，使团剩余的马匹都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就算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一天横穿雀落山脉也实在是异常难得了。

好在雀羽大平原广阔平坦，小河溪流无数，马儿可以很方便的休息补给。三百玄蛟军将除了马鞍以外的所有物品卸下马背，又将战马全身洗刷一遍，喂了草料和水以后又让战马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开始行程。平坦的地面很大程度的节约了马力，加之骑士们高超的骑术，最终使团还是在满天繁星的注视下到达了廪城。

又过了一天，经过昨晚的热水澡以及热腾腾的饭菜和被窝的帮助，使团众人一扫昨日的疲惫，一早到达廪城渡口，乘船前往了邑城，到达邑城之后使团没有接着赶路，反而是找到了邑城的驿站。

邑城的驿站也是蜀国建造，虽然现在由汉人主管，但是看着驿站房间薄薄的木板墙，陈苟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显然是想起了在蜀国绵城驿站的难忘一夜。好在此番孙传芳和陈苟不是投宿的，而是准备将蜀国发生的事情详细写下来，让驿站先行上报朝堂。虽然驿站的马不一定能够胜过使团中玄蛟军的坐骑，但是驿站可以中途在其余城池的驿站换马，所以反而会比使团先到京都。

孙传芳找驿站主官要了笔墨纸砚，陈苟帮其研磨好墨以后，这位写下地质圣典‘大石志’的年轻人却拿着蘸满了墨的毛笔不知如何落笔，待到墨汁从笔尖低落到纸上方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之后将入蜀以后的诸事按照时间顺序平淡的写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笔迹清晰，手腕稳重，写到朝天子山绷断的时候，孙传芳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最后写到安山侯突发沉疾时更是用左手握住了右手方才写完。末了，深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的孙传芳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此番蜀国朝天子山绷断，安山侯旧疾复发。汉蜀结盟成为空谈，强秦在侧，四侯眈眈。强汉现危如同累卵。孙传芳身为汉使，上未能完成王上所托，下愧对汉国百姓。惴惴不安，思前想后，此番使蜀口舌之利未能进功，便持三尺青锋以卫国土。恳请陛下恩准，此番回朝以后请准许罪臣入伍赤蛟军。”

陈苟看到这里正准备开口，孙传芳却在纸上盖好私印以后抢先说道“犬爵且听我一言。”

孙传芳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十有五而志于游，十年之中更是能遍历六国名山。其中固然有我自己坚定不移的原因，但是更根本的原因在于我衣食无忧。家父担任礼部尚书多年，虽无卖官鬻爵之行径，却也家境颇丰。而这衣食均是来自汉王恩赏，百姓劳作。若无汉王恩赏，百姓辛劳我与游历群山中遇到的贩夫走卒并无不同，我能够顺心而活，游历名山，探寻奇石，无忧无虑十余载皆是因为我身在汉国，我是汉国礼部尚书之子。”

顿了顿，孙传芳走出案前接着说道“如今汉国有难，我没有为汉国拉来蜀国做盟友，也许你会说这是天意。但是没有就是没有，我此番出使就是没有为汉国带来任何一个好消息，甚至还搭进去回天圣物瑶枝人参。我被汉国庇护了二十多年，食君禄，受民恩二十多年却无以为报，我何其愧也。所以加入赤蛟军，这六尺之躯许以汉国是我唯一的选择。非如此，何为人？还望犬爵明白。”

陈苟听到这话良久没有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孙传芳继而将自己的私印拿了出来，在孙传芳的私印旁边盖上了自己的私印。写给汉王的信章使团正副使同时盖印方才有效，以证明所言非虚。

孙传芳看到陈苟盖上印章以后就明白自己从戎的事情已经成了大半，以汉王对陈苟的宠爱，想来不会反对自己从戎。顿时一扫这几日强撑着的严肃，放声痛哭了出来。过了半刻又哈哈大笑道“我寻遍山川无数，如今方才知道大汉国，就是最巍峨的奇崛。

蝶恋花*莫眷山

脚踏绝巅抚凌云，揽众山小

巍峨千丈堪谓险，奇崛幽谷有人寻，身下峰栾胆犹存。

故国遭觊竹杖钝，芒鞋难负，忠血汉家魂。

风疾马快传战迅，莫惧生死不报君。”

言毕，孙传芳招过驿站的主官，将那封有孙，陈二人私印的信装入信封中，交给主官。接着拉着陈苟走出驿站，带领着使团朝着国都镇灵城的方向而去。

就在陈苟他们出发后不久，一个青衣骑士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从驿站出发，快马加鞭的朝着下一个驿站驶去。

而在使团中，陈苟直直的盯着前方重新恢复神采的孙传芳，不断的回想起孙传芳说的那一句“莫惧生死不报君。”良久幽幽一叹，自言自语道“莫笑书生怯，能当曳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