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1 / 3)
“她不可能是平素那样任我和明澄开玩笑且还被戏耍,缺根脑筋一般。不管是成绩上还是在为人的能力来说,都不能相提并论,完全是两个人。在相处时或许是忽略了对她人格的揣摩,但随着她长大成人,也不禁困惑她究竟想要对自己或这个家做出些什么改变。以前她的钱会被我拙劣的演技所打动,甘愿分享出来,如果是惧怕长兄的威严,那为何不告之长辈,却在这个有自我权力的时候再向大家侃侃而谈道出陈年旧事。不该是现在不惧怕我了,更像是刻意唤醒我曾经的难堪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越粘人了,每每假期也会叫上我带她去何处游玩,要么就是在商城里躲避严寒与酷暑。当问她为什么不花自己钱时,她就说要把钱存起来;反问她‘我的钱就不是钱?’的时候,她又支支吾吾不知想要表达什么。那个样子不像是在干蠢事,像是要将我的钱变成她的钱,也像是为了报复曾经我有花过她钱的经历。
“有一年她说有位同学想喜欢她,特意告诉我,想要我出面拒绝。起初我觉得这事很没趣,也无情感含量,就学着大人的模样让她自己表达,但她死活要我去学校当着那一群稚嫩的面孔给她撑腰。还让我同她去学校走一圈,没辙,抱着帮人帮到底的心情,就与她肩靠肩走了一圈。那一次散步是我从未有感受过的,她笑得很开心,动作幅度也很大,像极了故作浪漫的情侣,还张手跳起了交谊舞。见我没回应,她竟要求我学,而我一个扫腿将她弄倒,可那时她反应极快,抓住了我的脖子,让我也弯下了腰。扶正她后,警告不要打扰我,至少这类无关紧要的事不要麻烦于我。她生气骂我,然后我在学校里打了她几下,再然后就跟着她回家了。不知道这事有没有给她丢面子,我想肯定不会,谁又敢看不起她和我呢。至于那些追求者的事,从那以后就没听过了。接她吃席时也没看到过有人在她身边做些招蜂引蝶的举动,我那时还挺担心,怕她被孤立。
“以前的很多事都快忘记了,可能是自己那时没有当回事,每当她说起我俩的事时,都是记得一清二楚,而我却要回想许久。以前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女孩,每个月被我套取一些生活费,即便是阿谷婆在的时候,我们都拿不到很多钱,但我也能从她手里骗出来一点。那时候她明明很情愿听信我的谎话,我却没有一丝怜悯与自责,还为自己唱起赞歌。其实她没那么爱哭,相比于以前,属实是矫情了,但也能发现多半是装的,故意引得我们来关照。我应该每次都能看出她眼泪下的真实意图,至少每次都能哄回以往的样子。但我怕她习惯这个样子,那样没了我在,样子该有多蠢啊,还有那令人发笑的幽怨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成为我的一项娱乐,有时顺着她一起不理会对方,但没过多久就知道该哄一哄了,或许每个男人都有成为别人父亲的一面吧。或许有些成就感吧,但更多的是家务事还要交给她去做。
“有一年她带同学来家里来玩,她们见到我起哄,我想是萌发了倾慕之情。也不知道是我还是明澄,我想大概是我,那家伙在玩电脑,没下来几次,更没见过几次。后面阿雪拿来一封信,那家伙看完就扔在地上交给我们,内容很简单,就是‘喜欢你’还有些我也忘记的话语,反正是很简单。期间一直是阿雪给我灌输那位同学的情感与举措,总之是替我回应了,最后也没了兴趣,只说了句‘以后交给我就好了,要给人家女孩留面子’就没了消息。话我记得非常清楚,何等的霸气,反正一点都不像平时被我们欺负的小女孩形象。
“看来那家伙说的没错,要么将记忆记得清清楚楚以便作为参考,要么忘得干干净净做一个抹杀昨天的自己的人。只记得清一些混乱时间段的事还真是难以述说以往的故事啊。
“好像自那个时候,阿雪也暗示我们不要带朋友来家里,说什么弄得家里脏兮兮阿古婆会批评。我记得那时候不出意外的话,最会制造脏兮兮的应该是我们。有一次周末大家是要去公园玩的,因为在上周已经约定好,但那家伙一到周末就玩电脑,还说什么懒得和我们玩,反正最后就是我俩去了。她玩得并开心,好像是因为被他说了什么吧,让她开心不起来——噢,记得了,那段时间是刚来城市生活,大家都不是很熟悉对方,也就难免会这样了。最后是开心了,是在公园玩开心的,那天应该是花了几块钱的。玩了什么就忘记了,那时候零花钱还是挺多的,我想大概是有什么就玩了什么吧。
“看来岁月真是模糊了记忆啊,我想肯定没模糊明澄那家伙的记忆,他记事一直是很强的,特别是他认为有意义的事;不过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说不出一点了,就算是路途中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过后他也会说忘记,不知是不是死要面子。我们好像是念初二来这边的,那时候父亲很少会来这边住,因为已经在别处娶了老婆。不过对我和阿雪来说,应该是没多大影响的,就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了。刚搬过来的时候明澄那混蛋好像看不起我们一样,很少搭理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们也没犯错,绝对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或许是因为自己这边没有犯错,所以肯定是要往看不起我们去想的,所有那时我也做出了反对,还要阿雪也这样做。
“哎,我那时也是个混蛋,又有什么资格让她站在自己这边用来对抗他呢,还要拉上她来承受不好的后果。毕竟在这明澄才是原住民,更何况这家伙从头到尾根本没想和我们作对,一切都是我多想去怀疑别人。不过那混蛋确实有些古怪,不说看不起我们这两个外来人吧,但至少有一点不愿和我们相近。总而言之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看不起我们的,不管那么一点有多大,不管怎么去形容,反正确实是有,这点嫌疑是逃不掉的,绝不是强加的。
“记得有个周末,和他打了一架,我们两个男生没事,阿雪倒是哭了,最后还是我善解人意推开了那混蛋,才将阿雪安稳。明澄那混蛋竟不知道羞耻,在我哄她的时候踢了我一脚,把我踹倒在地,然后跑去书房了。阿雪情绪好了后,我想趁着阿谷婆回来之前再和那混蛋打一架,但不巧的是阿雪拉着让我不要上去,而阿谷婆也在不久后回来了。那次过后,我们连招呼都不打了,也就阿雪这没志气的还会围在那混蛋身边,有点好事就少不了那混蛋那一份。‘君以此始,必以此终’,这场争斗还是要以打架的方式结束,所以我一直在找寻一个时机,一个与那混蛋独处的机会。终于等到了一个周末,那天是阿雪的衣服小了,阿古婆带她去买衣服,趁着这个机会我一直在那混蛋面前找茬。哈哈,这混蛋倒是很能忍,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不过和这混蛋相处了这么多年后,才发现是真的没搭理我。不管怎样,一场架肯定是要打的,最后是我先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冲上去动手了。
“过程不知怎么去说,反正是我处下风。别看那孙子在城里不能满地跑,打起架来还是比我强,要知道我在乡下上学路都要走二十多分钟。但那个时候打架哪有逃跑的道理,更没有下个回合的情况,都是把对方压到起不来为止,至于什么是胜利或失败,当然是看对方伤了多少。那一架才深知打不过那孙子,只能使劲抱着不让他把我弄翻在地,最后我们僵持在沙发上。从这孙子房间打到客厅,一路上的东西全被殃及,那孙子房门口的花瓶啥的都碎了,茶几上的东西更不用说了。
“那时候不存在撒手,恐怕连怀恨分开也是难以做到的,最后还是阿谷婆把我们分开了。其实那时候还是我主动有不想打的心态才脱离了角斗,但那孙子像条疯狗一样死活不肯罢手,连阿谷婆和我一起都拉扯不开。阿雪看到我们这个情况大哭了起来,在一旁喊着让我们不要打架。我已经有厌战的意思了,但被死咬不放我也不好完全放手,至少面子要留住,所以也抓住了他的衣服,只有在阿谷婆介入时我才发力推开。
“阿雪哭啼着去打电话,点了几下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向那边哭诉着‘哥哥在打架……’。在电话快要结束时,阿雪也收回了‘梨花带雨’,只是吸吸鼻子守着我们。不用想,父亲肯定驱车在回来的路上。“那孙子见阿雪没了眼泪就松手了,狠狠推了一手,把我撞到墙上,然后就回房间了。那下撞得还挺疼,阿谷婆扶我去沙发上坐了,问我怎么回事。阿雪看到我手上那些红痕,给我拿了块湿了水的毛巾,帮我敷上了,而我也顺势拿来擦干脸上的汗。
“父亲不久后就回来了,他看了客厅一眼。沙发上就两人,我和阿雪,阿谷婆去弄饭了。于是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附身盯着我看了一会,而我没敢抬头,好在一会他就走了。看着他去了那孙子的房间,只听到了几声碎片划过瓷砖的声音,而后就是楔形滑块撞击到门框的声音了。他们在里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出来的时候我挨了一巴掌。我敢肯定,是那孙子告了状,不过话说回来,事也是因我而起,但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啊,凭什么就不打他。可是我也不敢问父亲,只敢低着头。到最后我也没脸上桌吃饭,还是阿谷婆给我端来饭菜让我在沙发上解决,后来阿雪也端着碗过来给我分了点菜,同我一起吃完了这餐饭。
“那孙子当晚去父亲那边住了,那孙子的姐姐回来时也没理会我们,吃完饭就回房间了。姐姐当然也是我姐姐,只是她也像那孙子一样,不怎么理会我们,但我念在她是女的,就不和她计较。但真正的是,她比那孙子更难接触,不像是善茬,我也就不敢去惹她了。即便是阿雪也很难和她聊得来,总之,她是那孙子的好几倍。那孙子还没住几天就回来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过打架的事了,就算有,心中也有一杆秤,知道选时候了,不过也找不出还有过的不愉快。
“阿雪从那以后就更愿意和我在一块了,其实以前也是,从此以后算是少有去惹那孙子了吧。不知道我们三人是什么时候才真正平等和好起来的,好像是一起去乡下过寒假时,我和阿雪带着他去玩。也不算是带着他,因为每年他都会回来的,只不过那次让我们重新构建起了从乡村再到城市的友谊。从那时起也就有了可以不用敲门就能进入房间的简便,也不用再顾忌什么言语的轻重措辞,我们算是平等成为家里的一员了。
“阿雪升初中那年,就近读附近那所中学,我也就在不远处的高中,花了点钱进去的。阿雪中学年纪就显得贤惠,会主动和阿谷婆一起打扫卫生,可阿谷婆怎么会让她做事,所以很体贴拒绝,让她以学习为主。最后结果是阿雪会帮忙打扫卫生,理由是自己学习成绩很好,连补课什么的都不需要,周末除了玩啥事也没有。父亲和阿谷婆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她也就力所能及地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好像在某一天还弄坏了明澄一个什么东西,没敢告诉他,也没告诉我,还是我悄悄问出来的,也保证不告诉明澄。我将那坏玩意埋在了土里,如果他要找,肯定是找不到了。那玩意是个怀表,里面有张女孩的照片,已经摔碎了玻璃,指针也停了下来,也有可能是没上发条。总之我是给它埋了,至于那照片也没抽出来,以免被发现。照片上的女孩是谁我也不知道,脑海里走了一遍亲戚的面孔也没有合适的,也就不怀有过错之心了;即便是有,那更不用怀着过错了,再照一张就好了。
“后来他发现了怀表的丢失,在房间里找了几圈也没发现,还问我们有没有看到。我和阿雪串通好了,都说没见过,不过看他那个沮丧的样子,我觉得那东西还是挺重要的,但越是重要,已经做了更不敢后悔。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路一条了。好在阿雪没有背负这个重大的事件,不然以她的心灵,肯定是会在某个夜里恳求他的原谅。”
“后来他实在找不到,事实上他每每有时间就会去翻找抽屉和那些储物的柜子。确实是找了一段时间,且时间还不短,最后他终于放弃,此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了,他也像平时那样有时间就和我们坐一起看看电视。
“十八岁那年,姐姐出嫁了,男方从没见过,婚礼虽然华丽,但父亲好像对此并不高兴。我和阿雪参加了,明澄说什么病了就没来。姐姐在婚礼上笑得挺开心的,与她相处也有几年了,从没见过她这般开心,还是第一次看清她咧嘴后的牙呢,简直稀奇。阿雪穿上了伴娘婚纱,很好看,若是再高点或是穿上高跟鞋就能盖过新娘子的风采了。最后大家拍了很多相片,阿雪和我单独也拍了许多张。那些相片我不知哪去了,应该不会丢了,反正我在家其它地方没找到过。
“也是十八岁那年春夏之际,我把驾驶证弄到了,父亲送了我和明澄一人一辆车。平时周末我就带着阿雪去远一些的公园景地放松,明澄那家伙则很少开车,几乎把车丢在了车库里。我经常出去玩,就算是无事的晚上我也会到处转转,感受速度带来的畅快。油费不好总向父亲要,于是就问明澄与阿雪,明澄那边很是爽快,每次都能得手,阿雪则要死缠烂打一番才肯给。我最感谢阿雪给的我那些钱,而不喜明澄给的,不知为什么,或许是那家伙给钱的时候态度不好吧,竟不过问;阿雪就好多了,让我有对这笔钱产生敬畏的意义。不过我一视同仁都花了,如果是要还的话,那我一定是还阿雪的,依然敬重她分享的这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