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场回忆（2 / 2）

“对，守住我们的好日子。”

“守住我们的好日子。”

“守住我们的好日子！守住我们的好日子！”

“让我们一起，一个不少，守卫我们的家。”

“守卫我们的家！守卫我们的家！”

交望苦笑着，淹没在了一群激昂澎湃的兵士中间。

两年后，赵国再次伐齐，攻入长城。

在家族历代珍藏的史料中，我找到了一段交望的自述。据后人猜测，应是此次战役。从字数上看，恐怕不是最初的版本，不过可以看出，这里面包含了历代族人对战争的看法。

“那一次，我们真的大意了。”“交战前一个月，我们听到了久违的好消息，田寿将军率众拿下了魏国观城，我们败了那么多次，终于迎来了胜利，所有人都高兴极了。这许多年的憋闷，终于结束了，我们是完全可以攻出去的。魏军都败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那是十一月，上面探查到赵人来了。我们得令，主动出击，在长城外线布防。这一次，我们做了充足准备，用三十余根巨木设了长长的一段障碍，路障后是戟兵，后面是弩兵，再后面是我们弓兵。当时啊，戟兵还不情愿，觉得布置得如此严密，赵人尚未翻越障碍，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根本轮不到他们杀敌呀。可是啊，唉——。”

“等我们真的见到了赵军，一个个都傻了，军阵左右两侧看不到边。没等我们反应，一块块的大石落了过来，我们哪里见过这个呀，有的人当时就吓尿了。可是，我们谁都没有退，因为退了就会被自己人杀死。让自己人杀，还不如让敌人杀，倒还光荣些。很快，赵人列队进攻了，他们口中吼着，硬戟驾着，双脚跺得震天响。佰长担心我们吓破了胆，在我们身边不断动员，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心里想得都是，完了完了，今天必定留在这了。”

“第一次冲击过来，我们弩兵和弓兵就已将箭射尽，眼睁睁看着他们翻过障碍，从正面推进，从两侧包围。戟兵根本来不及多想，一声令下，出击接敌。我们则纷纷持戟，分成两队，抵挡包抄的敌人。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过来的，耳边尽是呻吟、哭嚎，能听清楚的只有喊娘的声音。这一战，我们就失去了六七成的兄弟。死尸遍野，想挪脚就必须低头看。这只是赵军的第一次进攻啊。”

“交战了一个时辰，敌人似乎发了善心，纷纷撤退。我们庆幸至极，于是你背着我，我搀着你，都想尽快撤入长城。长城修在山脊上，我们的将军就站在河岸旁，望着北侧的山顶。他似乎察觉出了异样，立刻派人探查。我们就听到那个兵士刚到山腰就大声喊：‘你们是哪里的？’山上很快传来了回声，‘我们是昌城的。’标准的齐音。接着一个个人头露了出来，人数可是不少。”

“然而过了一阵，我们还未回神，突然，从那里冲下来很多人，一瞧战衣，不对劲！接着，将军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射死，将军腿部中箭，后来背部又中了一箭。有两人一直搀着他，这两个累了，就换另外两个，可是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逃进关口，回到营中，得知消息的伤兵们在两旁列队，将军一到面前，他们就跪，跪不了的就用两手撑的，躺着动不了的就‘将军，将军’地叫我当时想啊，我还真是幸运，唉——”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交涌的探寻，交漪的坚守，交时的隐忍，交望的迷茫，他们不得不走，他们孤独前行。这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的路，这是大阳人无法逃离的命。

大清国最后的挣扎熄了，后人会如何记录这段求存图强的历史，不得而知。是因科举过早取消？还是因两代皇帝没有子嗣？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窃以为，无论是兴办工业的洋务派，还是严重误判的维新派，无论是满腔热情的立宪派，还是激进粗暴的革命党，甚至偏执于王朝不变色的皇族，我相信这些人都期望国家更好，而不是更坏。

不管怎样，我们的国，我们的民，注定还要走很远的路。前路并不平坦，唯有昂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