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2 / 6)
“但这件事的确是越来越复杂了。”祁斯遇说着叹了口气,“我原以为此事是白尚书令所为,后来珏表哥又无意中发现了刺史府管家和沈家的联系,查了很久,可以确定沈中书令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老大知情,虽然他说自己并未参与,但我总觉得他也算不上清白。事情到了这步,确实也是难办了。”
“再难的事,它也得有个说法。”祁哲说得铿锵有力,“叶远是你朋友,但他更是沈家那小子的朋友,要想他不受伤,不可能。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将这日子拖延一二。”
祁斯遇推己及人,话说得颇为难过:“少年朋友,要是真走到那一步也可惜。”
“很多事本就不该把你们这些小辈卷进来。”祁哲看着祁斯遇,也轻叹了一口气,“可很多事走到今天这步,也不是任何人能预料得了的。杨子书和李亦仁也好,沈赢和他叶远也罢,都只能说是命不好。毕竟他们既不是头一对儿反目成仇的少年朋友,也不会是最后一对儿。”
“无解的东西,确实也只能怪时运怪命运了。”
祁哲和祁斯遇碰杯,他喝完酒又说:“今年过年,爹想带你回安南去。”
祁斯遇很是意外,“可以吗?”
祁哲苦笑,“他困我困了那么久,总不能连这点心愿都不满足我吧。”他眼里还隐隐带了点泪光,他又举杯满饮,撂下杯子的时候他才轻声说:“阿遇,我想你娘了。”
“我也想她。”祁斯遇原是想劝她爹,可她这话才一说出口,自己就掉了滴眼泪,她只能轻声叹气,“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坚强。”
“你已经很好了。”祁哲摇头劝她,“只是我们倾注给你的东西太多了。”
祁哲说完就开始喝闷酒,他不看祁斯遇,也不再和祁斯遇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祁斯遇也陪着他喝,只是喝的少些。她原是不想说话的,但她又突然想到了一件自己未曾问过的事,于是她又开了口:“可是爹和舅舅……”
她措辞再三,还是问得委婉,“爹和舅舅之间的情谊……”
“君是君,臣是臣,这便是我与陛下的情谊。”祁哲说话时紧盯着酒杯,脸上也隐约带了几分醉意,但他提及皇帝,总是足够克制的。“四十载无怨无恨、无隔阂嫌隙,亦无深情厚谊,这才是我和他。”
祁哲说到最后面上也露了些苦涩,“可我们又何尝不是李亦仁杨子书、不是沈赢叶远呢。四十年前我们相识,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兄弟。三十五年前我们展望今日,他说他会是一个明君,我说那我便是能臣,便是他的鹰犬。二十五年前我们双双释怀,约好要到他的封地有一番作为,要爱民,要有担当,要荡尽眼前不平。可日子一天天过着,我们反倒都成了彼此心里那片不平。”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祁哲也问自己,他想了半天,还是收住了话。“为了好多事,好多和我们无关的事,还有好多和我们相关的事。”
祁哲也开始摇头,“太久了,又太多事了,爹也记不清了。”
祁斯遇总觉得如果她今日非要问,那她爹也是会说的,可她看着祁哲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看着祁哲发红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那些残忍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