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为保命母女苦离别(1 / 1)
五、为保命母女苦离别
各位看官看到这里不禁要问,这位赵太太究竟为何看上了秀,又为何想尽计谋软硬兼施死活要把秀抢了带回蓼城?暂且按下赵太太带着秀回蓼城此话不提,且说到尤老大没能保住秀,眼睁睁看着赵太太把秀带走,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老大媳妇玉芬一旁好一番开解:“他爹,这事怨不得我们,我们本身就是寄人篱下,又有什么法子呢?且不说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说如今这兵荒马乱,秀跟着赵太太去了她家,必然不会饿死,只会比回到她老家强上百倍,你想啊,她爹已经死在洪灾里,她娘也不知在哪,如今这大灾之年,她一个妇道人家孤身往家回,在半道上能不能挺过去活下来都难说,就算秀她娘命大回到老家了,咱们把秀也送回去了,她们孤儿寡妇的又靠什么活下去?如今老太太既然给了钱,你就想个法子去一趟梨花镇找找人,把这钱给秀她娘送去,再把蓼城赵财主家的地址和她娘说清楚,也算咱们给她一个交待。”
尤老大细细一琢磨,媳妇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秀去了赵家,肯定不会饿死,只是不知道赵太太这么心急火燎强行要秀究竟是为什么,但朗朗乾坤的,总不至于要害人性命吧?眼下既然这样了,就按照媳妇说的办,带着钱去找秀她娘。
转天,尤老大向王管家告了假,带着老太太给的二十块大洋,揣着点干粮,出发去梨花镇找秀她娘报信去了,留下老大媳妇玉芬带着根生还在督军府等着。尤老大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时间,一路打听着,总算是到了梨花镇,镇子上一片劫后余生的场景,尤老大打听到坡上沙家,等到了门口一看,竟然是铁将军把门,再向周围一打听,街坊邻居说沙文氏改嫁了,嫁到了二十里铺的白家当了填房太太了。
原来,大水退了以后闹瘟疫,地里庄稼也全毁了,沙文氏实在是无以为计,眼瞅着就活不下去了,街坊邻居有保媒拉纤的,就给沙文氏说道说道,劝她再往前走一步,说二十里铺的药铺掌柜白玉海去年死了原配,好歹也是掌柜的,家里不能没有当家大奶奶主事,正筹谋着续个弦,开出的条件也不高,白玉海说自己不是初婚了,所以找填房的话,对方是不是寡妇,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自己只求女方是个知冷知热能过日子的良家女人就行。
保媒的自然是有耳报神,这就寻摸着给沙文氏拉纤,让她改嫁白家。白家那边,也听说了沙家的遭遇,对沙文氏的为人也多少了解一些,很是同情,又听说沙文氏一个人孤苦,日子眼瞅着过不下去了,掌柜的白玉海心善,让保媒的传话给沙文氏,俩人婚事成不成的另说,让保媒的先带回点钱和米面粮油给沙文氏,让她别忧心,既然有缘结识了,会帮衬着她。
沙文氏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男人死了,秀也还没下落,自己怎么着也要撑着活下去找到秀,还别提如今身怀有孕,自己更不能死呢!又加上白玉海多方帮衬却丝毫不提别的条件,让沙文氏很是感动,于是,沙文氏在婆婆坟前给沙老大修了一个衣冠冢,在坟前大哭一场。三天以后,沙文氏坐着白家派来的马车来到了二十里铺沙家药店,改嫁白玉海,自此就成了白家药铺的老板娘,随了夫姓,人称白家大奶奶,白玉海对这新太太很是呵护,虽是半路夫妻,两人相处的也是十分融洽,婚后七个半个月后,白家大奶奶生下一个弱小却还算健康的男婴,白玉海对这个儿子也很是喜欢,给他按照家谱,起了个名字叫白启贤,在外人看来,这一家子日子过的很是得劲。
这天,白玉海出门进货还没回来,铺子里自有柜台老先生和小伙计,白家大奶奶正在药铺里带着儿子玩,伙计通报外面有人来找沙文氏,大奶奶一听,心里一惊,赶紧出了内院来到前厅,来者正是尤老大,两人一照面,尤老大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水色也比以前好看太多了,体态也丰腴了,看来是日子过的不错,大奶奶见到尤老大,也十分的惊喜,来不及多说话,就张罗着给尤老大准备饭菜,尤老大一路风尘仆仆从豫东来到梨花镇,又马不停蹄赶到二十里铺找上门,确实是饥肠辘辘,只是心里还记挂着大事,当即表示先不吃饭,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大奶奶心知肚明,考虑男女有别,对伙计说是自己娘家表亲来了,于是带着尤老大来到院中,让佣人老妈子给端了饭菜放在石桌上给尤老大吃喝,也没让佣人走,就站在一边伺候着。尤老大捧着面碗,呼哧呼哧的吸溜了半碗,填个半饱回过神来张嘴说:“嫂子,你的女儿秀,找到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尤老大边吃边说,把前因后果说了个干干净净。
大奶奶边听边掉眼泪,喜忧参半,喜的是秀总算是活着,忧的是如今自己改了嫁,人在白家,还拖着奶娃娃白启贤,一时半会自然是没办法去蓼城赵家找秀了。
知道大奶奶的心思,尤老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路贴身藏着的二十块大洋,排在石桌上,说是赵家太太给的,是买了秀的卖身钱,大奶奶眼泪没断,半晌说了句:“秀这孩子,多亏了你和弟妹在督军府照应才能活下来,现在既然进了赵家,总算是有了安身之所,我这边这样子,一时也去不得,只能等我脱开了身再去,这钱你先拿着,若是有急难之时,尽管用就是了。”
大奶奶心里苦,自己是怀着遗腹子嫁进白家的,为了自己活下去,也为了白家的颜面,自己死守着这个秘密不能说,白玉海是开药铺的,等于就是半个郎中,自己这位填房夫人肚子里带着孩子嫁过来,他如何不知这其中的秘密,只是彼此不说破罢了,加上孩子一天天长大,白玉海心地又善良,想开了是一样的,对这个儿子视如己出,大奶奶这才放下心来。
但如今,大奶奶不敢再和白玉海提自己还有个女儿在外面的事,一来是女儿卖给了赵家,即便是去,也不能立刻接走,二者来,即便是赵家让自己赎人,秀接出来了又能往哪送?跟着自己回白家?想那白玉海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乐意,娶了寡妇不说,又收了一个遗腹子跟自己当亲儿子一般养着,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再接个女儿回来养,算哪门子事呢?
想到这里,大奶奶擦了擦眼泪,回屋找来几件自己私底下做的衣服,包了个包袱,又从手腕上取下一个成婚时白玉海送的玉镯子递给尤老大:“秀她叔,我们也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但如今我是无法去见秀了,你如果得空,你去趟赵家,替我看看秀,我知道我说这话挺不仁义的,你大老远的给我们娘俩传信,我还要使唤你,你一定把我的话带到,让秀知道她娘有难处,让秀知道她娘惦记着她,别怪她娘我不去找她,等我脱开了身,我一定去找她,赎她,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尤老大又怎么能不答应下来呢。
吃过饭,带着大奶奶给的包袱和干粮,尤老大这就往回走了,临别时,尤老大和大奶奶约好了,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尤老大再来传信。
这边,白家大奶奶虽不能马上见到亲生女儿,但得到了秀还活着,在蓼城赵家当了丫鬟的消息,又加上有尤老大答应做信使传递消息,到底是宽心了不少。那边,尤老大带着重托返回豫东,哪曾想时隔半月没回来,豫东城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差点就让他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