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莲花(1 / 3)
一直以来,在北方的草原有一个无比强大的部族,他们的王族以荻花为图腾,以荻为名。殷朝开国,荻族与殷朝始终都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双方有和亲、互市,也有掠夺和战争,纠缠百年,两族之间既有血海深仇,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渊源。直到唐征七年之变,左荻王借殷朝无暇北顾的机会侵吞殷朝北域大片土地,当今陛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他们宣战,厉兵秣马,遣兵二十万北上,誓要夺回北域失地,将左荻王人头祭奠北域死亡殷民。
熙梁人们都记得,左荻王室的尸体从北域运回熙梁,悬挂在北城门以警示四方时,人人身上都刺着家族的荻花纹身。一个雨夜,他们的尸体突然消失不见,后来有人夜行路过北城门,都说看到背后纹着荻花的男人们的幽灵在那里徘徊不去,从此荻花成了半个熙梁城百姓的噩梦。
小武从记事起便是在荻族的马厩里生活,后来又来了很多人闯入他的家园,再后来就是被掳掠到雪域澡族的事了。幼时的他并不知道背后这个的纹身是荻族王室的象征,更没有享受过一天王室的待遇,他不明白为什么马厩里的大人们总叮嘱要隐藏这个纹身。可笑的是从未当过一日王室子弟的他如今却要承担荻族王室带来的果报,隐姓埋名地生活。
他不敢将今夜的事情告诉师傅,怕节外生枝,将近天明时回到卫中,却发现马夫已经在准备套马。
“这是要去何处?”离早朝还有些时间,何况师傅一向很少去早朝。
老仆妇站在马车边,悄声道:“宫里传来消息,说冥河使臣伤势已经大好,准备一早启程回国,首领说要去城门送一送。”
“这么早吗?师傅不也是才能下床?”小武不解。
“首领她不去,劳请您替她去这一趟。干净衣裳已经备在车上了,里面还有醒酒茶。”老仆妇道。
小武赧了脸,饮乐一夜,他身上的酒味、脂粉味香腻冲鼻,酒色沉醉,着实不像鸩羽卫的人。他急忙领命,扭头躲进车厢里,闻到那替换衣服已经被人提前熏好了檀香。待会送人时站得远些,应该不会被他们闻到酒气吧,不然可太失礼了。小武心想。
万万没想到的,他到城门时已经有另外一辆马车躲在城墙下,马车朴实无华,毫不起眼,但他立即认出这居然是十五王院的马车,因为那马夫他曾打过照眼。湘王不是还在府里酩酊大醉吗,怎么会也出现在这儿……他心中莫名地惴惴不安,但也没有走近。
晨间白雾散尽,一队车马缓缓从城中出来,珊难世子的梓棺已经先行离开,故而人数相较来时的庞大阵仗已经少了一半。为首的香车装饰螺钿珊瑚,车头醒目地雕刻莲花纹样,想必就是冥河使者的。小武急忙下车恭候,已经有人在旁边准备送别酒和柳枝。
他们这次是低调离开,应该是后怕枕江池遇刺,所以冥河使者才决定冒着伤势未痊愈的风险长途跋涉赶回小殷国。听说那日行刺的刺客都已伏法,陛下给的交代是渭王余党,并下旨严查剩下的党羽。
但是那个闻乡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闻乡子,小武始终毫无头绪。
香车驶近,小武站在车前,冥河使者的一名侍女撩开车帘下来,行礼道:“多谢使君相送,我家主人身体初愈,不便下车,望使君见谅。”
小武急忙表示无碍,又将送别的礼貌话说了一通,将离别酒和柳枝交给侍女。她将两样东西端进车厢,不消一会儿又端了空酒杯出来。
“使君美酒我家主人饮过,此行路长,使君留步。”
小武又行礼送别。
车队又启程,一行人尘土飞扬离开熙梁。小武正欲返回,忽然听闻背后马夫抽鞭破空,一直在旁边没有上前的湘王府马车突然迎上,追着冥河使者的车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