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家书(2 / 5)
他们会把书信以及所寄之物,送到目的地的亭长、乡啬夫处,再由识字的小吏亲自送到家中,为其家人讲解里面的内容。
至于是否会贪墨戍卒寄回家的粮食、钱财?大可不必担心。不说信义之风,他们来边郡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何必冒被通缉的风险,赚那蝇头小利?
眺望草原上渐行渐远的马车群,掌籍官吏站在要塞墙头,忽来有一种独在异乡的孤寂,一阵北风袭来,他的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忍不住揉了揉留得眼眶通红。
只求家书能平安到达寄信人的家中。
只求家书能得到家人的回信。
尽管愿望很奢侈,尽管每年有许多家书会在路上,因为各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丢失,但军吏还是这么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信车消失在地平线上,或许是日落西斜,又或许是有人呼唤…总之眼角只剩下两道泪痕,军吏才扶着干硬的黄土墙壁,步履蹒跚地下了塞墙,去守着炭灰飞扬火盆,做那些尚未完成的工作。
……
景帝后元二年腊月十三,天阴的发灰。
东郡濮阳县下水乡,长丰里外的数百亩青绿麦田内,三三两两的农夫窝在自家地里,卯足了劲儿,挥锄锄草。
西边一片靠近矮山的贫瘠农田,一个脸孔熏黑、皱纹皲裂,两鬓斑白的五旬老者,艰难地提起锄头,挖出深埋在田中一棵棵蔫黄的杂草,一阵寒风袭来,单薄褐衣的左袖下,却是空荡荡的。
老者挪动着残损身体,将锄头放在下一棵杂草上,用脚踩着锄头钝面,斩断草根……
此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焦急的呼唤:
“姨丈!”
“快别锄了!姨丈!”
一个二十来岁,穿皂衣(黑色、戴帻巾的青年,怀抱一只陶土坛,踩着陡峭的田垄踉踉跄跄走到这里,草鞋前端露出的拇指内却塞满了土垢。
“季?”江顾父停下手中的活,佝偻的腰渐渐弓起,眯眼看清来人,愁苦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你今日不在亭中值守,怎么有空过来?”
“武州塞来信了。”季从袖口里掏出一卷缠绕布条的竹简,又笑嘻嘻地拍了拍陶坛,“二郎寄回来一个五、六斤重的物件,我走路的时候感觉里面有东西晃,怕不是燧里发的醯酱(xijiàng?我去岁到县里办事的时候问过,一瓨(xiáng要两百多钱呢,当时没舍得买。”
“这孩子…真要是醯酱,自己留着吃就行了,还寄回来…”江父嗔怪一声,脸上笑容却怎么也盖不住,“家里又不怎么吃,寄回来多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