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白登之计(1 / 3)
马车缓缓而行,刘彻生疏控制马匹,尽量保证车厢的平稳,见一旁护卫已经按照先前安排拿出竹简、笔墨,准备记录下这一个历史时刻,急忙在心里将问题捋了一遍,待气息一沉,旋即开始了属于他的招贤之问。
“吾为家上驱车三年,所得嘉奖仅有两次,皆不过粮米数斗而已。”刘彻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途道两侧阵阵回荡,他按照《六韬》所载,勒着缰绳的同时明知故问,以考验看中之人是否诚实,“君连家上的面都没见过,为何受此国士之待?”
江顾从来没有被大人物专车接送的体验,本来如坐针毡,心情忐忑,听到车夫主动聊天,反而松了口气。
思考后回答:“大概贵人对我所述之事感兴趣吧。”
“何事?”
匈奴反间计已成定局,普通人知道也无妨,江顾坦言道:“郅都将亡,雁门将迎来过去十年间,最惨烈的战事。”
“闻君乃雁门之北武州塞一燧长,是担心战事到来,命丧沙场吗?”
“天下间,没有几个不怕死的人,不怕小兄弟笑话,吾亦是如此。吾本来已经做好在十九燧死战的准备,不曾想,遇到了聂壹。”江顾笑着说道,“说实话,吾起初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最初的心思只是想将走私商贾拦截回去。告诉聂壹雁门将战、关市将绝,也只是为了让其知难而退,没想到最初的无心之言,竟然真的引起了长安列侯的兴趣。”
刘彻对这敞开心扉的回答很满意,背对着江顾,脸上浮现出浓郁的笑。
连普通车夫的问题都能如实回答,更别说效忠的家上了。
此人至少在诚信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刘彻想到这,顿了顿,开始考验品性。
“依我说,郅都与君无亲无故,趟这趟浑水作甚?此人不救也罢!家上对君以礼相待,看重的应该是大局观,是谋划、是策略…只要君宣誓效忠,定能离开边疆,保住性命,甚至还能将户籍迁至长安,获赏百亩之田,养活全家上下。”
“此言差矣!”江顾当即摇头反驳,正色道:“吾虽怕死,却更怕亡国灭种。大汉与匈奴总有一天会全面开战,到那时,凡是大汉之民,都不可能独善其身。若能救下郅都,至少在其驻扎期间,可保大汉北疆安定,进而为大汉反击匈奴争取足够的时间。此行,吾即便费尽口舌,也要为郅都求一个存活之机。”
“好一个更怕亡国灭种!”刘彻赞叹道,精神奕奕的双眸迸发出精光,这个回答当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身为太子,虽然身边已有韩嫣、郭舍人等心腹,但刘彻清楚,这群人出谋划策更多是为了讨好自己,更多是为了名与利,像这种为国家、为华夏族考虑的人,还不曾遇见。
如果说原来招揽之心只是缺少人才的激动,那么刘彻现在只想以国士之礼待之,真正的国士之礼,像文王对姜尚、孝公对商鞅、太祖皇帝对韩…张良。
见一旁负责记录的护卫停下笔,刘彻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克制兴奋情绪继续询问,想从江顾这里得到说服主和派老臣的理由:
“君何以见得,大汉与匈奴必有一战?北狄游牧为生,每次兴兵,不过是为了获得粮食、布料罢了,为解决此事,自太祖皇帝以来,汉匈开始和亲,通关市,边境虽有战事,也只是小摩小擦。倘若全面开战,所耗费钱粮,将会达到一个天文数字,无数百姓,亦将流离失所。这么一算,与其开战,不如以和亲国策换取和平。”
“国策个屁!”江顾皱着眉头,“昔年太祖皇帝被冒顿单于围困在白登山,为了避免冲突,不得已,依陈平之计,与单于秘密约定。吾虽不知晓约定内容,但也可以大体猜测到其中的三项内容:和亲、通关市、给物资…最初的和亲,是为了解白登之围,后面的和亲,全都是在资敌。”
此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江顾整理文献时,曾经研究过这一部分,里面掺杂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