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龚怀忠道：“这一招攻敌不备，确实深得兵家要领。他当年随他兄长在军中多年，已然深谙兵法之诡道。”

朱呈祥道：“果然李熙所料不差，汾水河岸边敌军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营寨，而且敌人都早已睡熟。我们点起火把，趁着契丹狗不备，一阵砍杀，许多契丹狗还在梦中便一命呜呼，实在是痛快。这一仗打到将近天明时分，眼看契丹狗们死的死，逃的逃，毫无还手之力，我们便直奔汾水岸边而去。那时高行周对符彦卿道：‘事不宜迟，符老弟快些带人回去传信，请张敬达元帅速领大军从此间渡河撤退，若等契丹援兵来到，便为时晚矣。’符彦卿点头称是，刚唤了十来个精兵要掉头回营，却见不远处三匹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不等马停稳，翻身而下，扑倒在地。一人大呼道：‘高将军，符将军，大事不妙，军中有变。’符彦卿急忙问道：‘军中何事？速速报来！’那人道：‘今晨升帐，杨副帅突然拔刀刺死了张敬达元帅，这就要率领全军出寨投降了。’高行周和符彦卿二人听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半晌，符彦卿挥起手中大刀，恨恨的将身边的军旗砍断，大吼一声，抱头痛哭。李熙朗声道：‘杨光远早有降敌之意，两位将军不必痛惜。眼下正好率领这些精锐渡河，再往南赶赴团柏谷和援兵汇合，才是当务之急。’”

净缘道：“想来高将军和符将军两位竟是没有听从他的主意了。”

吴一良道：“这些个带兵的人，人人只图眼前富贵。想那时二人知道李从珂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怎肯还给他卖命。”

龚怀忠道：“符彦卿倒还罢了，可说还算有点忠心，李熙大概是不知高行周的为人吧。当年他在刘守光麾下时，便曾在武州阵前投降了李克用。此番再降石敬瑭，乃是意料中事，真正是个三姓家奴了。”

朱呈祥道：“那时符彦卿点头道：‘兄弟所言正是，眼下惟有退守团柏谷。’说罢，他望着高行周，见他不下命令，急道：‘高兄有何高见？’高行周叹口气道：‘团柏谷还有何人可当契丹兵锋？’符彦卿一时语塞，高行周接着道：‘赵德钧父子与契丹虚与委蛇，至今屯兵团柏，逡巡不前。朝廷将重兵交在二人手中，已然埋下祸患。晋安寨一旦被破，只怕大势已去啊。’符彦卿显然也同意他的判断，双眼呆滞，无话可说，一副绝望的神情。李熙见状，心下已然明白一切，便朗声道：‘两位大哥，小弟自年少随军以来，承蒙两位多番眷顾，加意提携，实在感激不尽。今日情势如此，然人各有志。小弟决意要南下团柏，与林啸大哥并肩一战，惟望能不负明宗皇帝和清泰皇帝昔年恩惠。此番一别，请恕小弟决绝，他日若不幸竟兵戎相见，还望二位见谅。当年出生入死，一切情义，今日便到此为止了。’说罢，挥剑割下衣袍一角，往风中一扔。调转马头，大喊一声道：‘愿随我征战的，渡河。’我们兄弟几十骑，一起策马扬鞭，跟着他往汾河冲去。那些官军却个个原地不动，想来都是决意要投降了。”

吴一良道：“杨光远叛降，可谓在石敬瑭面前立下头功，如今加封太尉，权倾朝野，睥睨群臣，好不威风。嘿嘿！”

龚怀忠道：“高行周和符彦卿他们又怎会不知，凭着两人的本事，在新朝廷焉能不受重用，何故要给李从珂卖命去。如今二人一镇西京，一镇同州，也是俱得升迁。这才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丁大阳怒骂一声道：“呸！投敌叛国，恬不知耻，还什么识时务者。”

龚怀忠笑道：“丁掌柜的，脾气不小，莫要把我们这些喝茶的客官给吓跑咯。你可知自来兵家诡诈不断，忠奸难辨。当年黄巢祖师爷打不过唐军的时候，不是也投降了吗？后来得了机会，又接着造反。小娃子们还是少见多怪了吧。”

净缘叹道：“龚施主之言，虽是有理。但老衲想来，前线若是能多几员忠臣良将，只怕河山易手也不致如此之速啊！”

朱呈祥道：“大师所言正是。团柏谷扼守要隘，地形奇险，易守难攻，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官军能齐心驻守，契丹人绝非数日可下。一旦能旷日持久，我军或迎来转机亦未可知。只可惜，那时官军早已军心涣散，一听契丹大军将至，未战先溃，狼狈逃窜。甚至自相践踏，惨不忍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