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草牛（1 / 4）

公元222年6月13日，壬寅年农历五月十五，阴。

齐清源将最后一袋麦子口袋扎紧，直起腰，擦了把汗，转头瞧见老姜正在田埂上自顾自忙活着，便放下心来。

他复又拍了拍被麦子撑满的尿素口袋，找准目标，一手握紧袋口，一手托着袋脚，一挺腰，袋子便稳稳当当落在农用三轮车上了。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车，也是老姜家夏收的最后一车。

齐清源摘下手套仍在三轮车上，向田埂走去，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包软中，倒着轻弹两下，露出烟嘴，向老姜地递了过去。

“姜叔，我那完事儿了，收割机准备撤了，您这边如何了？”

老姜闻言瞥了眼烟盒，呵呵一笑，手里的活不停，干瘪的嘴一撅，从烟盒里叼出一只烟，道：“好烟啊，后生太客气了。”那烟屁股仿佛焊在嘴唇上，上下摇动。

“姜叔别和我客气，这几天是我麻烦您了。”齐清源回了一句，按下打火机，淡蓝色的火苗腾地生起，挨近要给老姜点上。

“后生稍等”，老姜微微后仰避开火苗，接着道：“老辈传下的规矩，扎草牛的时候抽烟是对稷神的大不敬，别急，我收个尾。”

齐清源从善如流，收起打火机，顺手将剩余半包烟塞进了老姜侧裤兜里。他自己是不抽烟的，完全是为了此次调研特地买的，老姜已经抽完了三包，这是第四包。

老姜心头一乐，面上不显，只是收尾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分享的欲望也被再次激发。

“要说这祭稷神啊，第一是要心诚，五谷神怜悯咱老百姓，是不要真牛祭祀的，只需用新秸秆扎成草牛代替，所以扎草牛的过程一定要虔诚。往前倒二十年，这活只有村里的老人能干。”

齐清源边用心记，边拿着单反找角度拍照，却是刻意避开了老姜的正脸。

“您老现在就是羊渡村最德高望重的。”

老姜听完喜滋滋的，接着道道：“这第二点便是要心怀感激，感谢稷神让今年五谷丰收，保佑明年风调雨顺。”

齐清源筛选着刚拍的照片，心里却不以为然。

要说现在能五谷丰收，那还是靠着现代化的种植方式，没有农学家培育的优质种子，没有化肥农药这些现代工业品辅助，哪能有这么高的亩产量？没有投入那么多资金加固长江大堤，哪有那么稳定的生产环境？靠着拜神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