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品道真(2 / 2)
县道观来了一群道士,皆着玄色大褂,为首的是一位女道士和一位男道士,女道士乃县观玉堂司掌御,六品道真职级。玉堂司为玄宫十二辖司之一,主教务人事,在各级道观皆设立机构,因涉及伴生劫失控,且伴生劫疑似被降服,未来可能会产生一名降服伴生劫的道士,理应过来的。另一位男道士五旬年纪,是县观司命司掌御,同为六品道真职级,司命司也是玄宫十二辖司之一,主道医。县道医馆由其管辖,且馆长张本悟本就兼着司命司七品执事职务,再加上道医馆内收治了伴生劫失控患者,他也理应过来。两位掌御大褂右衽有“?”式样的朱砂红绣纹,其余执事的大褂右衽分别有“?”、“?”绣纹,还有一位右衽是素的,无任何纹饰。
副道正与两位掌御稍作寒暄,便让张本悟详细汇报伴生劫是由,随后司命司掌御亲自施展气诊术验明真伪,齐清源丝毫不惧,在灵府内召出古鉴雷泽,释放出一股强雷,将探入身体内的木气驱逐,惊得一群官老爷大人物纷纷动容,凑头低声讨论。而此时齐清源本人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完全没有伴生劫失控者特有的症状。
齐清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就像教育顽童,软话硬话不如一顿胖揍,这才能让他记住教训。齐清源本就因外讷内秀扬名十里八乡,这一番施展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他以后办事也能讲究个师出有“缘”了。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停止了讨论。三位领头人交换眼神,最终由司命司掌御代表朝廷和国教开口宣布查证结果。
“统元二二二一年,大明延嘉十六年,庚辰年农历四月初二,申时三刻,经麓南县道观司命司掌御张静善查验,伴生劫应激后,反击有序且收发自如,证实麓南县津北镇桃源里道观现任主持、道童齐清源降服伴生劫为真,其雷属珍惜,依照《大明修士修为评定条例》,理当评定为九品修为。依照《大明道士管理条例》,理当晋升为九品道真职级。由麓南县道正司副道正仇正、麓南县道观玉堂司掌御李真卿见证。”
司命司掌御张静善一气呵成,关于伴生劫的查验结果、齐清源的修为评定和晋升结果脱口而出,声若洪钟,抑扬顿挫。听得围观的中年道医钟季海羡慕不已,又为自己弄错患者的信息感到不安,谁能想到小道人竟是个未授碟的道童啊?社观住持不是至少是九品道真吗?希望馆主没有注意这个小错误。
钟季海暗自瞥向馆主,却见他正随道观的道众上前道贺,倒是道正司的一众人各自神色平静,只是驻足观望,等道观一众道贺完毕,打个招呼便离去了。与之相反的,道观的一众人皆面露喜色,那玉堂司掌御更是屈尊,亲自对新晋九品小道人详细交代后续授碟事宜。
钟季海心道果然,正如传闻所言,朝廷和国教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亲密。
国教虽尊崇朝廷号令,但毕竟是世祖皇帝和文德皇后所创,于社稷有功,世祖皇帝在文德皇后飞升失败后,禅位于皇太子,接任国教第二任掌教道宗,那段时期,在形式上看国教是高于朝廷的,毕竟第一任掌教道宗是新皇的亲妈,第二任掌教道宗是新皇的老子,是太上皇。
世祖皇帝飞升后,国教地位开始下降,但和朝廷还是保持亲密,两者地位相差不大。
等到了统元二〇三二年,即明炎廿六年,时任枢密使李吉唐篡权,国教碍于国律和不得干政的祖训,只能袖手旁观。待到李吉唐平定内乱,担任大明首任相国,开始推行新政时,刀子砍向国教,尽收国教兵权和部分财权,原隶属于玄宫白虎司的荡魔军划归枢密院五军都督府,复国之初授予国教对部分山川河泽的收税权划归尚书台户部。
接着朝廷又收紧道士管理权,原本道士在国教授碟后,只需向光禄寺下属各级机构报备即可,新政实施后,报备改为了批准,即谱牒道士必须经朝廷批准后才能合国律,不然就是野道士。
自那以后,国教和朝廷开始貌合神离。再加上灵炁枯竭,修真之辈前路维艰,国教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道观的道众如此看重齐清源这个雷属的修道苗子,而道正司那群官吏却反应平平。
齐清源对两方背后的罅隙一清二楚,但却不以为意,自己虽欣喜于新晋为九品道真,但这只是他和师弟安身立命的手段。要论立场,他是更偏向于朝廷的。国教若不加以约束,其结局只会和佛教一样,龟缩于安南和安西两道,苟延残喘,其余地域只有零星寺庙。而导致佛教势落的正是其贪婪无度,因藐视国律鱼肉百姓,方才招致朝廷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