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陆鸣枝(1 / 2)
翌日清晨,当公鸡第一次打鸣时,桃源里一众妇女青壮在张里正的吆喝声中,一齐发力将位于水渠渠首的巨大落石缓缓抬起,河水滚滚涌向早已清理干净的支渠,再流入各家田地。
人声鼎沸,水声汩汩,里社的四台旋耕机和驾驶它的机手已经就位,他们会挨家挨户地帮忙耕地,负责平坦成片的大块田地。另有少数犄角旮旯的田地需要使用传统的耕犁解决,桃源观的十亩田位置较好,不需要老牛辛苦犁地。
河水涌向田地,从地缝里、从麦秆根部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有小小的虫儿惊恐地从地穴里爬出逃窜,没爬几步远就被河水卷走,在“滔天洪水”里随波逐流。河水浸满田地后变得风平浪静,虫儿或在水里浮沉不定,或仰面漂在水面上,待那小小的虫足触碰到田埂的泥土,它会迅速翻身上岸抖落身上的水,有翅膀的的在晾干翅膀后会飞走逃命,没翅膀的只得在田埂的高处继续挖地穴安家。
一只巨足从虫儿头顶上掠过,它倏地钻进了地穴。
那是齐清源的脚,他正在做秧田。俗话说秧田要浅,大田要深,他选择了靠近水渠的一角,这样他只需要糊两道田埂即可。这块秧田占地约半亩,稻种是小满那天浸泡的,浸泡了一宿,往后每天都会洒水保湿,到今天已经生出约两寸的嫩芽了。齐清源糊完田埂,接着理平田地,被旋耕机犁过的田地坑坑洼洼,为了提高稻种存活率,秧田需要理平,大田不需要如此,因为进入大田的秧苗完全可以无视田地的参差。
下午,将百余斤的稻种扛到地头,秧田里的水很浅、也很清,最适合播撒稻种了。齐清源脱去鞋袜,挽起裤脚,抱着装有稻种的麻袋一脚踩到田里。泥土凉丝丝、软绵绵的,地气顺着他的脚踝进入身体,令他很舒服,水雷法自行运转起来,雷气与地气交织吸引,真气的运转速度竟然快了一丝。
齐清源一边控制真气运转,一边撒种,稻种撒得极为均匀,一串笔直的脚印在他身后越长越长。脚印很大,脚指头很长,脚弓部分缺了一块,一条鱼苗在浅水里迅速摆动着五颜六色的鱼尾躲进了脚指印里。他在秧田里留下了五串这样的脚印后完成了播种。
齐清源正在水渠里洗脚,一位身穿大褂的老道士迎面而来。那老道离得很远就向他拱手下拜,齐清源一惊,来不及穿鞋,光着脚站在田埂上回礼,他觉得那老道士有些眼熟。
老道士向前几步,当先自我介绍道:“齐住持,咱俩又见面了,今日贫道过来叨扰贵观了。”说完抓住齐清源的手使劲摇了摇。
齐清源立马回想起来人是谁了,他记得在他授碟那天,有一位身着空青法衣的六品道真也是这般抓住他的手,据李掌御介绍那道真好像姓陆,来自麓北县玄阳观。
齐清源不确定地问道:“可是麓北玄阳观的陆住持?”
陆住持浅笑着称赞齐清源记性好,接着道:“今日贫道做了一回不速之客,还要请小齐住持不要介意贫道的失礼。”
这位陆住持其实在齐清源授碟后的第二天就来过桃源里,他见齐清源正忙于夏收,没好意思打扰就悄然离开了,他觉得反正已经等了三年了,不差这几天。一周后,知道夏收会有一段空闲时间的他又来拜访,却再次扑了个空,不过当他看到帮助乡亲割麦子、正忙得不亦乐乎的齐清源时,他反而笑开了花,他认为乐于助人的齐清源会选择帮助他的概率更大,于是他又悄然离去了。
今天是第三次来拜访,他先去了桃源观,观里的小娃娃说师兄正在地里干活,得傍晚才能回来,请他到观里歇息等待。他觉得为了表示诚意还是去田里当面拜会为好,于是奉上礼品下山寻齐清源去了,齐至言抱着礼品收也不是追也不是,站在原地兀自惶恐不安。
转回地头,齐清源见对方好话歹话都说了,便无奈地问道:“陆住持所为何事?”
“贫道是来求齐住持帮忙的。”
“帮忙?我刚刚入道,恐怕帮不上您的忙呦!”
“可以的,我听闻齐住持成功渡过伴生劫并以雷属入道,然否?”陆老道嗓音纯生,长得也端正明朗,但咧开的嘴角和炸裂的眼角却显的非常突兀。
“是的。”齐清源渡劫成功并以雷属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道正司、县观、县道医馆都知道此事。
“齐住持从道医馆回观当晚就遭到蛇菊会的刺客刺杀,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