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道扬镳（1 / 1）
山岩一众人回营稍事清洗后，来到营门口外的路边，一边吹风歇息，一边等候进大寨赴宴。其他人都在那里大吹特吹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而山岩却一直默不作声。战场上的一幕幕情形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山岩从未学习过战阵，这次作战令他大受震动。虽然胜了，但胜得实属侥幸。如果不是对方的统帅太过大意，自动送上门来，山岩这一队人恐怕是插翅难逃了。对方单兵战力并不算强悍，但仅仅是排列出如此简单的阵列，就让自己难以应付。看来，以后再上战场，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正思索间，突然前边一阵喧哗传来。山岩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群山寨士卒军押着一群被俘的女兵从前方经过。那群女人个个衣不蔽体，伤痕累累。押送的男人们不停地在她们身上动手动脚，稍遇反抗便拳打脚踢，甚至刀剑相加。山岩等人颇为震惊：对方都已经投降，手无寸铁，何苦还要如此对待？有人甚至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同伴拉住了。毕竟初来乍到，不熟悉这里的规矩，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山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愧疚：他仿佛看到，那些正被折磨的女兵们正在向自己投来怨恨的目光。他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不参战，那这些女人会不会可以免于这场劫难呢？
那群人走远了，山岩等人的兴致也被赶走了。大家呆坐了一阵子，见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进入寨门赴宴了，也就跟着走了进去。因为到得比较早，被安排的坐席虽然不靠前，但也还过得去，山岩现在的要求真的不高。但随后发生的事却把山岩和他的兄弟们气坏了：论功行赏的结果，升官的、领赏的居然全是大首领的亲信人员，山岩小队作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仅仅是分到了几坛酒而已！山岩回想起自己一众人深陷重围时的险况，气得真想把酒坛子砸了。不过，最后一刻还是强忍了下来。一众兄弟沉着脸喝起闷酒。
不多时，前方一阵骚动。山岩看到一队年轻女子被带进了会场。她们一个个衣着单薄，被赶到前面空地跳舞。旁边还有几名壮汉，手持长鞭，不时挥鞭抽打跳舞女子，引来阵阵惨叫和哄笑。后面的众人纷纷涌向前去。山岩一把抓住身边经过的一人，问道：“她们是什么人？为何被如此对待？”那人满不在乎地答道：“她们是附近抓来的女人，专供我们享乐的。”说罢，推开山岩的手，挤上前去。山岩震惊了。他环顾四周，见不少人在前面挤成一堆，不时地发出阵阵哄笑，而站在后面发呆的人，多数都是像自己一样的新兵们。山岩突然感到一阵迷茫，忍不住问自己：“我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我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吗？我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吗？”他机械地转过身，慢慢走了出去。
快到营房了，山岩才猛然意识到，还没跟自己的一班兄弟打招呼呢。猛一回身，却发现兄弟们居然都远远地跟过来了，心里一股暖流流过，真是好兄弟啊！
回到营房，众人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说：“战场之上被女人打得抱头鼠窜，比兔子还怂，现在却对手无寸铁的女人比豺狼还狠，算什么英雄好汉！”也有人说：“这算什么义军，分明就是一群强盗！”“要当强盗我们早就可以当了，何必跑这里受他们的气！”“平日里欺负我们也就算了，战场上只顾自己逃命，根本就见死不救，算什么兄弟？”“我们打赢了仗，他们来逞威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气。终于，大家都发泄得差不多了，慢慢静了下来。山岩走到前面，对着大家深鞠了一躬。众人吓了一条：“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山岩的眼圈儿都红了，带着哭腔对大家说：“我对不起大家。原想带大家寻得一个安身之处，过上安稳的日子，却没想到把大家带到了匪窝，让大家既没有好日子过，还背上了恶名。我真是愧对大家！”
山虎急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你的为人，兄弟们都清楚。这不是你的错！”山豹也接着说：“是啊，大哥，我们没有怪你。你带我们走吧，以你的武功，我们到哪里都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的！”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响应：“对啊，我们走吧！”山岩点点头：“谢谢众位兄弟。我们走！不过，走之前我想先办一件事，你们肯帮我吗？”
山狼立即猜到山岩所指，“大哥是想救出那些女俘吧？”山岩点头，“我心里有愧，不能见死不救！”众人都没有异议。山岩接着讲道：“今夜就是最佳时机。山寨众人先是打仗，再是狂欢，用不了多久就会睡死了。夜深了我们就行动。”
随后，山岩开始部署。他先要大家准备行装，搜集食物、饮水、药品、衣物等必需品，待夜深后，要山虎率十个人把大家的马匹以及所能搞到的其他人的马匹驮上物资都带下山去，如有人问起，就说去遛马。此时山上众人大都睡去，一般不会有人多管闲事。但如果真有人找麻烦，就只能不客气了。待山虎等人离开后，山岩带上其他人直奔关押女俘的石洞而去。
石洞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守卫的头目是一名中队长，平时自然不会把山岩这个小队长放在眼里，但如今山岩的恐怖战力已是众人皆知了，自然要给点面子的。“山队长，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中队长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道。“大首领答应分给我几个女人，我来挑人。”山岩一边靠近，一边扯了个谎。“噢，是这样。不过，我们这儿有规矩，天黑后不许提人。”“那我看看总可以吧？”“看也不行。明天要你们大队长来看人。”这位中队长不自觉地又开始摆官谱了。山岩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而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不想说话。所以，他不再答话，而是飞身上前，右拳快如闪电，猛地一击，正中那中队长前胸，那中队长立时向后飞出几步远，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周边执勤的喽啰们本都醉眼朦胧了，被这眼前的突变一惊，一个个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片刻后，一名小头目想起了什么，眼光瞄向挂在不远处树枝上的那面铜锣。再看向山岩时，发现山岩正狠狠地盯着他，吓得他手一软，所持腰刀滑落在地。其他人如梦方醒般地也纷纷把手里的兵器丢到了地上：其实山岩的武功之强大家早有耳闻，这一次他的小队在敌阵中杀得几进几出，居然无一损命，战力之强可想而知。现在眼见山岩已怒发冲冠，血贯瞳仁，身后十几人也凶神恶煞般地盯着，纵然己方有五十几人，也没人敢动。
山岩手按刀柄，盯着面前的小头目，恶狠狠道：“开、门！”那小头目哪敢说个“不”字，哆嗦着拿钥匙打开了锁，取下铁链，推开了洞口栅门。山狼一个箭步冲到洞口，一把推开小头目，对里面大喊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快出来！”洞口处早有人觉察到变故，一听此言，立即率先奔出，后面许多人相继跑出，共有几百人之多。山岩见到有些女俘衣不蔽体，在山风中瑟瑟发抖，于是向小头目怒喝道：“给她们衣服！”小头目面露难色：“我没有啊！”山岩怒目圆睁，一抬手，长刀出鞘。吓得小头目急中生智，赶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交给一名女俘。其他看守也急忙照做。山岩确定洞中已无人后，将一众看守尽数赶进洞中，重新锁住大门。五十几个看守老老实实地照做，居然连一个敢喊叫的都没有。
山岩处理看守的同时，就叫山豹先带女俘们抄小道下山。他本人在洞口守了约半小时，确定洞中看守无人敢喊叫后，才从容离开。此时已近深夜，想来的早就来过了，所以，一直没有人来打扰。
下山的路很通畅，连巡逻的都没遇上。山寨众人多数已酩酊大醉，其他人也快了，谁还会到小路上来巡查。山岩一边走，一边感叹：这样的戒备，如果有人偷袭，还不全军覆没！当他赶到会合点时，大家都已到齐。山岩简单地对女俘们说了下情况，然后要她们赶紧逃命去。众女俘不敢耽搁，开始纷纷散去。山岩刚要转身离开，突然一女俘折返回来，扑通跪倒在地，对山岩恳请道：“英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已经无家可归，你带我走吧！”说罢，泪眼汪汪地看向山岩。山岩颇感惊讶：在这个女人主宰的世界，居然有女人愿意跟着一群男人去亡命？疯了？圈套？仿佛看出了山岩的疑虑，那女俘哭诉道：“我虽身为女人，可也是受尽欺压。如今被俘，回去也是替罪羊，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好人，我愿跟你们一起，浪迹天涯。带上我吧！”此言一出，竟又有十几名女俘跪了下来，要求也带上她们。山岩见她们哭的悲切，像是真情流露，顿生恻隐之心，有心答应，但兹事体大，性命攸关，万一是圈套怎么办？他一时无措，转眼看向山虎。山虎倒是干脆，“大哥，带上吧！都不容易，彼此照应吧！”众女俘顿时向山虎投出感激的目光。山岩不再犹豫，“好吧，跟我们走吧！”说罢，转身就走。众人急忙跟上。
为了赶路，大家打起了火把。大家也知道，这无疑是给追兵指引方向，所以不敢耽搁，奋力前行。连续翻过几道山梁后，天光放亮。大家熄了火把，却仍不敢停留，继续赶路。中午时分，已接近南岭山区的边缘地带，地势明显平缓。队伍中的马多，所有人都上马前行。经过一片平地后，又翻上了一道不高的山梁。此时，大家已奔走了十几个小时了，期间只短暂歇息过几次，早已人困马乏，尤其是那些女俘们，自昨日中午就没正经吃过饭，还几乎人人带伤，已经快不行了。山岩见山梁另一边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一条小溪自林中穿过，正是歇息的好地方，于是下令，到林中歇息。
大家来到林中，寻得一块空地，多数人立即躺倒在地，不愿动弹。山岩见有几个女兵已经极度虚弱，担心出事，忙过去探问，发现她们已经开始发烧了，于是急忙把几个男兵拉起来，让他们去照看女兵。山虎兄弟略通医术，提出要赶紧给女兵们处理伤口，以免感染。山岩立即同意，并要他赶紧去做。山虎面有难色道：“最好用烧开过的水。”“那赶紧烧水！”“可点火会生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不怕！救人要紧！噢，反正也要生火，就再煮些粥给她们喝。我去山梁上放哨。”说罢，山岩带着弓箭，来到山梁上，找处地方横向坐了，观察起两边的动静。
来路上前一道山梁在几公里外，之间一览无余。如果追兵到来，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山岩对现在的位置很满意。他靠在石头上坐了一阵子，来路上一直静悄悄的，而另一边也很安静。一阵困意袭来，山岩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阵微风掠过，山岩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弓还在。山岩松了口气，暗自自责竟然睡着了。他迅速地左右看去，还好，一切正常。抬头看天，日已偏西。山岩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追兵的迹象？他们不想追我们？其实山岩不知道的是，在前一道山梁那边，追兵已经到了，甚至已经看到了这边的炊烟，但却不愿再向前了：他们正是山岩原属大队的成员，早知道山岩的厉害，没人愿意去硬抗山岩的神箭。追了这么远了，也足可以回去交差了，犯得着去拼命吗？
山岩再看向林中，有人仍在酣睡，有人在小溪边洗漱，也有人在帮女兵们处理伤口。粥已经煮好，有人取了碗筷分给大家。男男女女显得很和谐。山岩心中感慨，难道这样不好吗？他看着山虎兄弟几人在和那些初识的女兵们交谈着，不时传来笑声，不由心生羡慕。山虎等人心地善良，思绪单纯，随性而为，活得简单快乐，不似自己这般总是思虑过多，难得轻松自在。就像现在，自己于高处放哨，不仅仅是要警戒追兵，还因为这里可以监视那片林中空地，如果女兵中有人发难，以自己的箭法，可以瞬间解决。在这一瞬间，山岩甚至有些鄙视自己的多疑。可是，自己把这帮兄弟带到了这个是非之地，已经深感愧疚，如果再有人出了事，自己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山豹端着一碗粥走了上来，“大哥，喝碗粥吧。”山岩接过来喝了一口，“谢谢兄弟。山虎、山狼怎么样了？”“他们刚睡过一觉。刚才我们三个轮流休息来着。你喝完粥，也去睡会吧，我替你看着。”“我再盯一会儿，你再去睡一会儿。我看这里不错，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大家都太累了。晚上我们轮流守夜。”“好啊，可是这里安全吗？”“我看行。天要黑了，今晚没月亮，有人要过来，就得点火把。我们在这里很远就能看到。”“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山豹转身离去，不多久小树林中传出了一片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