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巧取豪夺（1 / 1）
夜幕降临，山岩豁出去了，点起几堆篝火，既驱野兽，又御风寒。女兵们无御寒之物，幸好山岩早有预备，分出部分铺盖衣物给女兵，大家围着火堆挤在一起，倒也温暖。山岩和山虎、山豹、山狼四人轮流在山梁上值守。四周一片黑暗，毫无人迹。
一夜无事。当第二天太阳升起，众人都陆续醒来。经过一天两夜的相处，男女双方明显增加了彼此的信任，很多人相谈甚欢。山岩见了，又开始有些羡慕：他本是内向沉稳之人，不易打开心扉，也不善交友。与山虎等人相交，多半是因为山虎等人的豪爽与主动。如今与这些新加入的女兵们其实还没说过几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现在，他第一次认真数了数人数，除了原本兄弟二十六人，新加入了十八名女兵，一共四十四人了。不少人啊，下一步该去哪儿呢？此处肯定不能久待，那再进禁区？似乎也不适合常驻。四处流荡？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取出地图，找到山虎等人，讨论起来。
几人正在商议，前晚最先要求加入的那名女兵用托盘托着四碗粥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几人在讨论去哪里也找一座南岭般的山藏身，于是开口道：“不如去我家乡吧！”几人立即来了兴趣：“你家乡在哪儿？说来听听。”这女兵先把粥交给几人，让他们喝着，一边讲了起来：她叫思琳娜，是东崮县人，位于一片山区之中。那里地处北方，虽没有南岭这般草木茂盛，却也山清水秀，连绵不绝。山中零零落落分布着一些小村镇，因交通不便，人口稀少，官府驻军不多。如果大家去那里，凭大家的本事，占据一两个山村安身，应该不成问题。
大家闻听，都兴奋起来。山岩虽然从未去过此地，但他是东原人，而东原其实距东崮不是很远，所以，感到莫名的亲切。他迅速在地图上找到东崮，果然那里标识着一大片山区，而且是位于三县之间，县城相距又远，真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欣喜之余，山岩不禁好奇地问思琳娜，为什么要冒险跟着自己这群人。思琳娜叹了口气，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思琳娜在东崮长大，十七岁就被征召入伍，进入治安军。因为读书时成绩较好，被分到行政部门协助账务。但不久她就发现主管人员作假帐、挪用公款。她愤而揭发，却不想主管没事，自己反成了罪人，被打入了惩戒营，发配至战区。虽然多次申诉，但反遭更多的迫害。这次大战，她被编入敢死队，派至第一线。她原本文职，很少训练，到第一线，本就是送死的。只是她命大，居然活着被俘，又被山岩所救。她现在很清楚，回到军营，多半会被当做逃兵军法处置，而她又本能地觉得山岩等人与众不同，可以信赖，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要求跟随。她还提到，其余女兵其实也都出自惩戒营，遭遇与自己大同小异，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山岩等人听了，半晌无语。原只以为自己身为男性，备受歧视，哪知女人中也不乏受欺负的人。同为天涯沦落人，从今以后，就同舟共济吧。山虎一拍胸脯，“妹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我保护你！”
确定了方向，下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有了上一次长途跋涉的经验，这次的行军更加顺利。大约二十天后，一行人已秘密抵达东崮山区。思琳娜建议，直奔她原本居住的小镇——卧虎镇。那里位于山区内部的山谷，群山环绕，易守易藏，加之土地较为肥沃，镇中有水源，适合生存。镇中只有少数驻军，而镇长又是飞扬跋扈之人，平日里欺压百姓，根本不得人心。大家都赞同，跟着思琳娜沿小路直扑卧虎镇。
卧虎镇不大，但也有千余人口。镇中驻扎着十几名治安军。镇子有两个出入口，有简单的城墙掩护。为了达到震慑效果，山岩等人刻意在大白天从东门接近。很快守门的警戒哨发现并报警。城门立即关闭，城墙上也很快挤满了守军和协防的百姓。
思琳娜策马接近城门，高声喊道：“乡亲们，不要怕！我是思琳娜！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山将军的义军，是来解救大家，免受这些贪官的欺凌的！”城墙上有人认出思琳娜，窃窃私语起来。镇长气坏了，厉声下令：“放箭！放箭！射死她！”几个守军探身射箭。思琳娜早有准备，拨马就走，箭全落空了。思琳娜哈哈大笑：“这样的箭法，也拿出来献丑么？让你们见识下山将军的神箭！”
山岩纵马赶到思琳娜身前，抬手一箭，那箭呼啸着直奔城楼旗杆而去。“砰”的一声，利箭射断绳索，插入旗杆几寸深。镇旗应声飘落。城墙上诸人都吓傻了：这距离，从上往下射都射不到，他居然能从下往上射得这么准！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犯嘀咕。镇长也吓坏了：就自己手下的这些兵，加一块儿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面前的这一个，更不用说其他的。至于镇中的百姓，会帮谁都不一定呢。想到这儿，她强装镇定地吩咐道：“守好城门，我去镇中找援兵。”说着，给一个亲信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下城楼，往镇中去了。
镇外，山岩放下弓箭，亮出长刀，朗声说道：“我们不想伤人。有人不服我，尽管出来与我一战。我保证不伤你性命。我若输了，立即离开，绝不食言！”城墙上众人见到他那硕大的长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有人敢出战。山岩叫阵了几次，连一个答话的都没有，更何况出战的了。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城外众人一拥齐上，列队于城门前，摆出一副要进攻的架势。思琳娜又劝道：“乡亲们，不要为镇长卖命了，她早就扔下你们跑了！”墙上众人听了，再找镇长，哪里还找得到，镇中街道上空空荡荡，既无镇长，也无援兵。兴许是真跑了。终于有人答话，“请给我们点时间，我们就去开门。”一转身却要另一人赶紧去西门看看。不多时，这人跑回来，哭道：“镇长带着几个人，从西门跑了！”那些驻军闻听，立即拔脚就往西门跑去。镇民们一看，那还等什么，开门吧，就当换个镇长呗。
山岩等人兵不血刃地进入卧虎镇，在思琳娜带领下，直奔镇政府。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不过各种用品却是齐全得很。很明显，镇长和驻军只来得及带走了些值钱的细软，其余物件根本未及带走或破坏。这让大家很是满意：衣食住行一下子全解决了，不用扰民了。山区道路崎岖难行，即使镇长去搬救兵，最近的驻军也要至少一天后才能赶到，所以，至少今夜可以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山岩一方面安排人手去镇子两头警戒，另一方面请思琳娜出面，召集镇中有名望的人士会面。山岩早就知道，山民生活艰难，苛捐杂税繁重，通常超过三分之一的收成要被收缴，于是大手一挥，从此税收减半。镇中一千余人中有约三百多男性，都没有自己的田地，以租种公田和打猎为生，山岩决定将公田分与他们。至于府库里的粮食、财物，则留给自己这群人了，暂由思琳娜管理。一番安排下来，皆大欢喜。村民们虽然疑虑重重，但也没必要反对，看看再说吧。山岩也知道，一下子就得到当地人的拥护是不现实的，需要时间去争取，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当地驻军可能的攻击，甚至需要把她们赶出山区。
一连三天，预期的进攻都没有出现，山岩的人马难得地好好休息了一番。他并没有利用这段时间加强防御工事，因为他根本没打算打一场防御战。要想在这里站住脚，打败当地的驻军是必须的，否则当地百姓是不会安心跟自己走的。所以，在当地人眼皮底下进行一场漂亮的进攻作战并取得大胜是山岩唯一的计划。到了第四天，终于有动静了。约两百多军人出现在镇外的山道上，并慢慢接近山谷。山岩得报后并不着急，而是等她们进入了相对平缓的山谷中，才跨上马，率二十名兄弟冲出镇子。
敌军以步兵为主，仅十来名军官骑马，一路山路走来，显得很疲惫，队伍也稀稀拉拉拖得很长，一看就是缺乏训练的样子。山岩并不废话，当中直冲，二十名兄弟左右一分，从两侧兜上。人未到，箭先至。山岩连珠三箭，当头三名军官应声落马。正忙着列阵的敌军立时就乱了，有人开始后退，有人匆忙射箭还击，但都没有准头，乱射一气，连对方的毛都没伤到一根。转眼对方已冲到眼前，这群士兵立即崩溃了，开始四散而逃。山岩等人如虎入羊群一般，来回冲击，赶得对方哭叫连连。幸好山岩等人并未刻意杀人，死伤并不重。不多时，一百多敌军弃械投降，剩余的都逃散了。
不少村民都在附近山坡上目睹了这场“大战”，无不惊诧不已：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驻军在这些外来男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尤其是当地男人们，顿时对山岩等人敬佩有加，不少人纷纷提出要加入山岩的队伍。山岩心里暗喜：成了！
通过审问俘虏，山岩了解到，整个山区最大的驻军就是这些人的驻所，距离这里一天多的路程，满员应有五百余人，但长期以来只有三百多人进驻，平日里很少训练。这次出动了两百二十名女兵，因为是要对付男人，所有近五十名男兵都留在驻地。山岩知道，军中男兵除少数精英外，地位往往不高，多是勤杂人员，战斗力不强，士气也不高，不足为虑，如此整个军营也就只剩下几十名女兵防守了，正是一举攻陷的好时机！
主意打定，山岩下令，今天天色已晚，先将女俘带进镇中看管，救治伤员，并安放死者，明天一早全部释放。同时，嘱咐山虎、思琳娜准备明天出发，进攻兵营。山虎不解，既要进攻兵营，为什么要明天再去？还要先释放战俘呢？若她们先回到兵营，岂不增加了守军力量？山岩笑道：“我就是要她们先回去散布我们的恐怖。我们地形不熟，又缺乏攻城器械，强攻兵营，即使能成，难免伤亡。如果守军心中充满对我们的恐惧，可能不战而逃，会省了我们很多事呢。另外，由她们给我们带路，我们就不会迷路。”一席话说得山虎、思琳娜哈哈大笑。“噢，”山岩补充道，“明天多带些镇里人同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二人领命而去。
次日早饭过后，女俘们各自领到了些食物，然后全数释放。她们抬着死伤者，战战惊惊地离开卧虎镇，直到走出很远也未被追杀，这才放下心来，直奔兵营方向而去。山岩带着全部人马和一些山民远远跟随，走了一整天，才远远看到了山坡上的那座兵营。眼看前方女兵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计是要连夜回营了，山岩下令，就地休息，多准备火把，夜里就在兵营所在山坡下公开扎营。
一夜无事，天亮后山岩前出查看，只见山坡上的那座军营营门大开，毫无动静。他随即带人手挽盾牌，小心进入营区，只见整个军营空空荡荡，已无一兵一卒，兵器甲仗、粮食物资倒是留有不少，显然对方走得匆忙，来不及带走或毁掉了。山岩心中感慨：百花王朝的军队竟然已经腐朽如此了！
此战之后，山岩名声大振，镇中男人中有一半加入了山岩的队伍，而在思琳娜的鼓动下，众多女人也纷纷加入。山岩当然无法供养一支庞大的专职军队，所以除少数核心人员外，大多数新加入者都是以民兵形式存在，他们所得到的好处是减免税赋外加少量补贴。同时，周围山村纷纷投靠，而山区中其余少量驻军和官府人员也自动撤离。很快，大半个山区都成了山岩一方的势力范围。而逃回县城的人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地把山岩一伙描述成了人多势众，凶狠异常的强敌，搞得地方官府哪还敢轻言镇压。同时，又不愿承认自己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只能视而不见，敷衍了事。山岩等人就这么在东崮站住了脚。
山岩也没闲着，他毕竟受过正规教育，有一些治理的想法。他组织山民兴修水利，整修道路，开垦荒地，并努力维持秩序，调解纠纷。虽然没有明确的纲领，但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保持公正，抑制过分的私欲，多数事情凭着常识就可解决。所谓上行下效，在山岩的带头下，山岩的团队有效地运行着，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当地人的衷心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