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记 我的父辈(1 / 4)
老头穿着亮绿色衣服,胡子拉碴:“好久回来一趟?把屋头的鸡杀了拿去。”
我打趣他:“咱大城市里的人了,山珍海味时常吃,不会稀罕你的鸡,算了,你们自己吃哦。”
老头摇头:“还是回来一趟嘛。这个鸡光吃粮食,也不长个,该杀了。”
我坐直了身子,盯着他问:“你们过年杀没得?”
老头心虚,把头往旁边偏了偏,眼睛躲到镜头外。
我笑了:“躲啥子,没杀就没杀。你们过年吃的啥。”
老头重新把正脸亮出来,咧嘴笑:“好了,下个议题。你们的事情如何了?你爷爷奶奶又来找我了,你龟儿还是搞紧点。”
说起婚姻大事,我叹口气:“你也晓得现在结婚成本好高哦。”
老头举手一打镜头:“停!回来一趟,老子给你想办法。”
我摇头:“算咯,你们都一把年纪了,把自己顾好已经不得了了,囊个还能让你操心!”
老头不乐意听了:“行了,莫废话,周末回来下”,就挂断了视频。
我复又靠在椅背上,叹口气。这该死的疫情,反反复复,生意凋零,已经是倒贴房租在做了。可就此关门也不甘心!好恨啊。我也是大龄青年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家里人揪心得很。罢了,还是回去看看吧,过年也未回去,怎么说也得回去看看。
已是春天了,入眼是大片麦田和油菜花。在一丛竹林边,便是个小院子,用墙围了,从大门才得入。家里终归是只有两个老人,整个院子一点生气也无,死寂一片。
进得门去,看门狗已扯起嗓子嚎,我不搭理它。它就是个势利眼狗东西。绕过洗衣房,便看见老娘子站在屋檐下,手里拿个扫把。她不作声,在等我作声。
我大大咧咧地:“我回来了。”
听得我声音,她脸上生出笑来,乱蓬蓬的华发下开一个皱巴巴的笑,说破天,也称不得是美丽了。
她出声回我:“啊,是龙龙回来了!”
“是我。你在扫地?”我走过去,绕过她,径直进了卧房,把包丢下。
她放下扫把,去开堂屋的门:“嗯,扫一歇了,扫一哈,耍一哈,累得很,废了!来,堂屋有苹果橘子和饼干。”
我走到屋檐下,拿起扫把:“莫说丧气话,我三下五除二给你解决了。”
屋檐下悬了根晾衣杆,一头尖尖,我站过去比一比,到我喉咙的位置。要是不小心碰上,少不得吃苦头,我就喊她:“晾衣杆这头尖的,戳到你咋办?等哈我给它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