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记 我的父辈(2 / 4)
老娘子靠堂屋门框上:“不用锯,根本碰不着我。我哪得那么高嘛?”
我看了看她,又看看晾衣杆,她还真没得晾衣杆高,我打个哈哈:“耶,囊个的,你没得以前高了啊!”
老娘子也不恼,笑呵呵:“是嘛,那你以前也就我腰杆这么高哎。”
嗯,这个就像加减法,老一辈人都愿意把身高减一部分下来加到子女身上,落到最后,自然都比子女矮了。
把屋子里外扫一遍,天儿也不早了,是做晚饭的时候了。
厨房墙上开了孔,安了个抽油烟的风扇。房顶也安了几片亮瓦。天光正好落到灶台上。我低头在条桌上切菜,老娘子过来把灯打开了。
我说:“不用开灯,看得到。”
她说:“唉,我这个左眼是一点都看不到了,右眼有点模糊。糖尿病把我磨安逸了。咦?洗碗巾哪里去了?”
我做不得声,把洗碗巾递到她手边。但是她没有接过,还是在条桌上摸索。我把洗碗巾塞她手里:“算了,干脆你去烧火,坐着,我来煮。”
她擦擦手,凭直觉坐到灶前。是啊,家里的一切家伙什儿都是她放的,了然于心,但凡其他人动个位置,估计她很难摸得到。
灶里火烧得好旺,锅里腊肉炼出来不少油,等我把油舀出来些,腊肉都快成油渣了,再下蒜苗,勉强能吃。
为了缓解尴尬,老娘子讲个笑话:“今晚这个菜,老头是吃不得了,他牙齿不得行。”
我又炒了个白菜。老娘子就招呼吃饭了:“我们先吃,给老头留点。他晚上九点才下班回家。”
饭桌上,我从盘子里给她选净的烤鸭肉。嗯,她牙齿还不错,只要能愉快地进食,还算是不错的。
吃罢饭,我收拾碗筷,再去厨房洗刷,安排老娘子乖乖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我收拾完了,又给她戴上蒸汽眼罩。
她躺沙发上,舒口气:“舒服哎,眼睛一下子就不胀了。”
我说:“舒服就对了。下次再给你买点。”
她摆摆手:“不要你花钱,你们本来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自家晓得买。”
“没得啥子,买房子结婚,也不差几盒眼罩的钱。”我说。
她不作声,稍后传来短浅的鼻息,大约是累了,闭上眼就打盹。我掐着时间,预备到点后叫醒她,再教她怎么使用眼罩。
时间过得也快,不知不觉已近九点。院子门冲进来一辆三轮车,车灯亮堂堂,是老头儿回来了。老娘子像是惊醒了,起身迎出去。嘿,老夫老妻了,情深意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