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元翰墨一走，兰潇就不得不直面这个人，心里突然慌了神，不由自主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堵在墙角，低沉的嗓音魅惑的附在耳际低语说：“无非想要找个依靠，攀龙附凤嘛，比起元翰墨我不是更好？辰国公夫人地名号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兰潇为了拉远距离，双手便撑着他的胸口，将他推远一些，看着那双白皙到苍白的双手指节分明，纤细如水葱般的抵着自己的胸口，晏伯渔一时有些情迷，方才离她好近，近到可以细嗅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比其他女子的脂粉香气或者熏香，那是一种极其淡雅的香味，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把持不住亲吻下去。

避开他幽深的眼睛说：“辰国公误会了，元大公子今日来只是”左手抓住她的手，打断说：“告诉我，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握着那柔弱无骨的手，触手的唯一感觉就是冷，这也不过才十月，这手怎么会这么冷！因他的问题，兰潇一愣，心里早已是天崩地裂，她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一直放不下他，这几年他的每一次加官受赏，每一次班师凯旋她都知道，也都会发自肺腑的为他感到开心，男儿建功立业者，似他这般卓尔不群的，已是少有了吧。这样优秀的他该要娶的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子才堪与其匹配呢，而每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都好像被千万只蚂蚁叮咬，痛，却甘之如饴。不管夏凌之死是不是她做的，这几年的时光也足以将两人越拉越远，从此以后，他之于她，不过是仰望苍穹时那颗最亮的星星，可是除了仰望，还能怎么样！

缓缓抬头，直视着那双看不见一丝情意的双眸，兰潇的心一点点的下沉；而晏伯渔的心竟倏地漏跳一拍，心底深处，无端泛上来一丝期待。

“辰国公抬举奴婢了，微贱如奴婢，如何敢对国公大人心存肖想。”

两颗心同时沉入谷底，兰潇的是带着绝望，晏伯渔则是带着一丝轻松。方才他真的有一丝担心，倘若她说她想他，他这几年的恨意该如何自处，他还能对她狠心吗？

这个答案，还好！

走出鹤鸣馆，就看见元翰墨正在冲着千楼发脾气，而千楼呢，满是无奈的说：“所以属下一再告诉大公子你，该好好练武了。”元翰墨一时语滞，许久才说：“那我练多久能打赢你们爷？”千楼嗤笑道：“等您啊先练到能打赢属下再说吧。”话说完，两人看到晏伯渔走出来了，千楼说：“爷，属下先送大公子回府吧。”晏伯渔微微点头，元翰墨摆手说：“不用，本公子自己有马车，骑马颠得屁股痛。”说完狠狠的白了一眼无所谓的晏伯渔，又捶了不防备的千楼一下，一溜烟的跑了。

再说鹤鸣馆内，钟姨来到天字号房，看着委顿在地的兰潇，惋惜的摇头，走上来说：“他们走了。”兰潇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钟姨又说：“方才辰国公走的时候，特地吩咐我，再过几日就是老国公夫人的生辰，辰国公点名要你去表演助兴。”听见这话，兰潇的双眼才有了生动的神采，只是那神采却是满心的无奈与畏惧。钟姨蹲下来，颇有几分心疼的说：“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女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与自己心中的人相处？更不用说奢望着能与之厮守的了，辰国公是奇才栋梁，年纪轻轻的不仅是世袭的公爵，还是威名赫赫的战将，这样的人是注定不会独属于某一个人的。”这是当然的，兰潇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不可能是事。

钟姨扶起兰潇，语重心长的说：“所以换个想法，不要他属于你，那就让自己属于他。”兰潇不解又茫然的看着钟姨说：“您在说什么呢？”钟姨幽幽叹出一口气说：“就算是为了兰湘，你也应该抓住他不是吗？”兰潇收回被钟姨握着的手，带着几分冷傲与孤绝，侧身说：“您太不了解我了，也太不了解辰国公了，我们都是不愿意妥协的人，尤其是面对彼此，当年的事是横亘在我们心里的一根鱼刺，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提起不是因为鱼刺消失了，而是它扎进了我们的心里，时不时的会动一下，却很疼。”钟姨安静的听着，兰潇继续说：“而且你不能想象他有多恨我，六年前的晏伯鱼正义凛然，亲眼看着夏凌在我面前倒下，他几乎想要一刀了结了我，那时候他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钟姨劝慰说：“可是终究他还是没有对你下手，这难道不是说明他对你仍然有心吗？”轻扯嘴角，兰潇苦涩的笑了，有心吗？以前她也抱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不过是她痴心妄想罢了。钟姨想了想说：“我知道你有多疼兰湘，可是让她一直呆在这种地方你愿意吗？”兰潇微微凝神，钟姨继续说：“能救兰湘脱离奴籍，离开这里的只有辰国公了，你好好想想吧。”

关于晏夫人生辰的事情，不管兰潇多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去，钟姨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讨好辰国公的机会的。看着手下的古琴，缓缓的拂过每一根琴弦，粗糙的触感带着回忆走进了兰潇尘封五年的心。

那是九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晏伯渔还只是辰国公世子，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贤妃娘娘的封妃祭礼上，兰潇由太后钦点在御前抚琴献艺。那时候兰潇的琴技在同辈之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于是获得了皇上的赞赏，一时也算是风头无两。在她献艺之前，刚刚从南疆归来的辰国公世子就意气风发的传来捷报，他仅以十六岁的年纪独自率领三万先锋大破敌军，北国的主力部队甚至连跟敌人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大获全胜。看着他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向皇上讲述战事经过，坐在远处的兰潇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谁紧紧握住，这个人就是在那之后一直霸占着她的心。

之后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两人总是能在很多场合相遇，起初晏伯渔很羞涩，两人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后来还是他先打破了尴尬，慢慢的两人也就熟稔起来，并且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有人提出要老国公去求皇上为两人指婚，她是羞怯的期待过的，也幻想过很多关于以后的景象，可是好景不长，不过半年老国公就去了，晏伯渔因为守孝三年，便也再没有提起过婚事，兰潇心疼他，便也从来不许人说起，三年过后，兰潇殷殷期盼的婚事再度被人提起，可是对象却不再是她，而是翰林院编纂夏光旭之女，夏凌。她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夏凌还在，他们的孩子应该也有三四岁了吧，可叹世事无常，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它夺走了夏凌和夏夫人的生命，又让兰潇这个从始至终的局外人背起了这个黑锅。不是没有想过解释，可是那之后的晏伯渔竟厌恶她到不愿与她相见的地步，国公府紧闭的大门曾经有多少兰潇踟蹰的等待，然而，都是无用之功。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兰潇的思绪，收了心神，就看见兰湘小心翼翼的进来，有些胆怯的站在那里，却不敢走近。兰潇柔声说：“怎么了？有事吗？”兰湘从背后拿出那封信，不解的说：“长姐，你给我的这封信我仔细看了，可是元翰书到底是谁啊？我认识他吗？”接过那封信，兰潇心中闷闷的，强扯出一个笑容说：“留着吧。”兰湘平静了心情说：“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字我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我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啊？长姐，我可以见见他嘛？”听兰湘这么说，兰潇心里警铃大作，她拿过信封，说：“不行，我不是跟你说过，咱们的身份特殊，不能被人发现。”说着兰湘的小脸失去了笑意，委屈的双眼慢慢有了水汽。

自从两人被没入奴籍之后，兰潇特地跟钟姨求了很久，不管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让兰湘去见客。卿家灭门那一晚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如果可以兰潇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那些事情让她一个人痛苦就够了。兰潇放柔语气说：“兰湘，我知道，你过的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你再忍一忍，等姐姐赚够了钱，姐姐就为咱们俩赎身，咱们离开这里，去江南，去塞北，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好不好？”看着姐姐痛苦的眉眼，兰湘上前拥住她，默默的点点头。

钟姨说的对，她们是以戴罪之身入的奴籍，此生基本是不可能脱离奴籍的了，但是如果是晏伯渔，说不定可以让兰湘换个身份重新生活。可是现在的她还能不能去求晏伯渔帮忙呢，或者说现在的她还能用什么去和晏伯渔做这场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