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打人（1 / 1）
王桐表面上强自镇定，接着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云娘哭诉着，声音沙哑，显然已经几天没怎么睡了：十一月初九那一天回到家后，我到屋内煮菜做饭，让锁儿在院内玩耍，可是片刻后等我出了屋，锁儿却已经不见。我原以为是到外面去了，可是四处寻找都不见踪影，才知道是呜呜，这几日我找遍了各处小巷，锁儿啊，你在哪里呀？你叫娘亲怎么活啊！呜呜！ 王桐也只能好言安慰，让她先回家去，允诺自己会尽量帮忙。 云娘也是累极了，好歹得了点希望不住口地千恩万谢，跌跌撞撞地回家去。 只是她一边哭着一边念叨着儿子的名字，精神似乎都有些恍惚了。 王桐心中感慨，他现在心境变化，希望能更积极地面对这个世界，因此思忖着去找杨太尉，有什么办法可以打探孩子的消息。 只是他心中奇怪，云娘母子住在小巷相忘里深处，小孩子也多是在家研读，那杨孙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突然想起云娘所说的十一月初九，咦，那一天不是自己去七巧堂为公主制鞋的日子吗？ 那一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先是去太子府商议，接着奉命去七巧堂，碰到了两位贵妃，出来又在犇羴鱻酒家与仁公子周锦波一番长谈，在门口还遇到了云娘母子。 看样子是告别之后，锁儿就被人偷走了。 不对！王桐突然猛一激灵，与周公子相遇在前，而他分明记得周公子亲口说过，随后要去拜见杨太尉的。 自己与云娘母子闲聊，周公子显然也看见的，接着锁儿就被偷了，杨太尉又有那样的恶癖。 老头的病很快就痊愈了，锁儿的长命锁也到了他手里，接着就推荐周锦波做了知县。 这一切都勾勒出了一幅景象，既模糊，又清晰。 王桐之前对周锦波有着良好的印象，一直以来不管什么人，包括公主在内，都对他这个驸马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蔑视。 但是周锦波却显得与众不同，至少表面上有一种尊重。 但此刻，不敢说绝对，但也是极大的可能，王桐却感到自己看到了所谓仁公子的真面目， 张口仁义，闭口尊卑，其实内心是如此的龌蹉卑鄙。 这世间无数伪君子，本来也不稀奇，只是自己与云娘母子相熟悉，一番闲聊时，想必也引起了周锦波的注意，给这对母子带来了无妄之灾。 这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愤恨内疚交织着，本来受俊俏少年之死而受到激荡的心灵，此刻更加的翻江倒海。 车在继续前行，天气依旧森寒，王桐却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来到流玉轩，项新虹正在演唱《飞鸟与鱼》，下面还有几个听众在那坐着。 在这方面她果然有天赋，不但短时间内就掌握，而且抑扬顿挫间有了更多变化，听着更加流畅。 但王桐此时心中悲愤与内疚交织着，却没了欣赏的乐趣。 一曲唱罢，项新虹刚想过来问候，却见前面有三个听众站了起来，其中一人一边鼓掌，一边操着公鸭嗓子说道： 妙啊，妙啊，没想到路经此地，进来歇歇脚，竟听到这般动听歌喉，实在是妙啊！ 项新虹刚想致谢，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听到公鸭嗓子接着说道：来人啊，将这几人全部带走！此言一出，左右两个随从的汉子，马上就捋起袖子，作势上来拿人。
看到这一幕，项新虹等人脸一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傅唯俊见势头不对，叫了一声：哎，青天白日的，你们要干什么？ 一听有人阻挡，公鸭嗓子转过身来，却是个精瘦的中年高个男子，一双死鱼眼死劲儿盯着王桐等三人，嘴里尖声说道：嗯？青天白日怎么啦？本官乃是荆湖制置使帐下，右武大夫程焰园，看这个几个女乞丐唱的不错，想给她们一个好去处，你们要待怎样？ 傅唯俊一听愣了，荆湖制置使柳甫之可不是一般人，掌握江陵军的一方诸侯，与淮河大军西川军三足鼎立，大周柱石之臣。 这人若真是柳甫之的手下亲信，在这里抢几个女乞丐，还真的没人敢说个不字。 他这一闷声不响，冯铨却多少还有几分志气，气呼呼道：柳大人门下也不可乱来，这是杭州府，天子脚下，就不怕王法吗？ 好大一顶帽子！ 这个程焰园冷笑着，踱了两步过来，一下子走到王桐等人面前，嘴里说道：本官犯了什么王法？本官奉柳大人之命来杭州府办事，听说老太尉大病初愈，又见这几个女乞丐唱的不错，便筹划着将她们送去太尉府，一来给老太尉道喜，而来也给她们一个好前程，这是她们修来的福分！你们是哪根葱，在这里啰里八嗦的，不服还待怎样？ 这家伙本就瘦高，又挺胸凸肚地站在前面，居高临下地傲气十足，真是不可一世。 冯铨一时语塞，又是一方诸侯，又是朝中太尉，不过几个乞丐，他一下子没了接话的茬，也是愣在了那里。 王桐此时明白了，朗朗乾坤，直接在这里抢女人，锁儿是被人暗偷了，现在项新虹又要被人明抢了，这是什么样的黑暗世界，禽兽当道，无所不为，被欺凌压迫的人，要么在决斗场上像鸡像狗一样血腥搏斗，供人观赏。 妇女儿童则随时有可能被人带走娱乐玩弄。 偏偏这一切都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躲都躲不开！ 他本来心中就愤恨不已，此时更觉得心火直冒，尤其是听到要送到太尉府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柳声扬那个家伙，表面冷漠，私底下给自己戴了一顶偌大的绿帽子，各种冤家路窄啊。 看着这程焰园站在面前跋扈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两个黑鼻孔似乎也丝丝透着冷气，王桐顿时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 他抡起右拳，一个冲天炮，一拳就砸在对方的脸中央。 一声闷哼，程焰园应声向后跌退了两步，幸亏两个随从扶着，才没有瘫倒在地上，只是一脸的惊愕，似乎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都忘了捂住鲜血泉涌的鼻子。 傅冯二人也是呆住了，想不到一向随和平淡的驸马会突然暴起伤人。 王桐打完，嘴里又嘶吼道：你说不服还待怎样？就是这样！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敢这么嚣张，把天下人都当成什么？猪狗吗？ 吼声中他又踏上一步，双拳紧握，恶狠狠地盯着，好像就是眼前这人偷走了锁儿，逼死了少年，大有恨不得将对方咬下一块肉的架势。 此时王桐面色狰狞，眼神凶厉，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将对面三人吓得又是倒退了两步。 程焰园这时才感到脸上的剧痛，他双手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间淋漓而出。 他带着哭音模糊叫道：居然，居然敢打我！你，你们是什么人？ 王桐大叫道：我乃当朝驸马，你待怎样！ 愣在一旁的冯铨也醒过神来，暗自佩服驸马原来也是血性男儿，不由得豪气顿生，也在旁呐喊助威：我乃是度支郎中冯铨，你待怎样？ 傅唯俊虽然心中发虚，此刻也知道若是不吭声，就是不讲交情了，勉强张口道：我乃是五品少卿，你待怎怎样？名字却报不出来。 虽然如此，两人这么一咋乎，也的确平添了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