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遭劫(1 / 2)
张承奉、张嗣节在临皋驿门口告别了敬翔后,又等到日上三竿,张家的车马才姗姗来迟。一行二十多人,十几匹马,还有五驾马车。
两人在门口苦等了多时,远远望见车马的影子,便已经牵马在道边候着了。
张淮诠从车队中纵马而出,招呼了二人一声。
“三叔,怎么这么晚才到,有什么麻烦吗?”张承奉问道。张淮诠摇了摇头,待张承奉上马与他并辔而行,才低声说道:
“你爹他在出门前说什么都要再去你阿爷墓前再看看,我们怎么也劝不住。不过出门后还没到南街呢,又自己反悔了,前前后后耽搁了些时间。”张议潮葬在了浐川边,离张家别院倒是不远,但从长安城宣阳坊的张宅过去就要花上半天了。
张承奉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张淮鼎正在队尾和张忠儿商量着些什么,接着问道:“不是前几日才举家祭拜过吗?我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近乡情更怯,你爹最近有点紧张,也是正常。”张怀诠说。
离返乡的日子越近,张淮鼎的情绪便越不稳定,最近常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张怀诠接着说:“当年我和二兄都还是半大的孩子,比如今的你还要小些,便被爹带到了长安城。二十年一晃而过,我们在长安待的时间比在沙州还长,也说不清对哪里感情更深了。”
车队缓缓通过驿站西的潏河桥,回望长安,绵延逾五千步的外郭城墙横卧在天际线上。随着车队向咸阳而去,长安城的轮廓终于消失在了一行人的视线中。
因为最近西北边界线上有内迁的党项部落趁着内地纷乱时抄掠劫道,所以张家计划经由醴泉前往邠州,再经由宁州前往灵州,最后抵达凉州,与张淮鼎安排接应的人马汇合。
前段时间张淮鼎就传来消息,已派出张承奉母亲阴氏的族弟,瓜州游奕使阴清儿带本部两百人借道甘州,前往凉州等候车队。
最初十几日的路途一路顺遂,天暗投宿驿馆逆旅,天明便早早出发,很快就过了邠宁。
但当车队进了庆州界后,再西北走,人烟就逐渐稀少起来。这一带本来是当年唐蕃战争的前线,吐蕃强盛时,驱赶了不少陇西党项部落来此定居。如今山野间散布着不少党项村落。不知是不是近来愈演愈烈的党项反乱影响到了这一带,不少官驿都人去屋空。
张家车队投宿无门,近几天便索性架车为营,露宿野外,还能多些赶路的时间。
这日凌晨东方未明,张承奉和张淮诠搭伴守最后一班夜。
张淮诠正说着河西故事,指着一处山岭对张承奉道:“那里的谷地里,贞观开元时也有朝廷的马场,你看这一带没什么人居住,正好用来放马。传说陇西和这儿的沟沟壑壑里,大小马场加起来,能养百万良马。”
叹了口气,张淮诠接着道:“当年你阿爷举兵的时候,这儿的蕃酋也跟着降了朝廷。朝廷本来有计划调朔方和关内的人口充实此处,依着你阿爷的法子,许诺了不论出身,来者只要在这耕地开屯三年,便尽可变为编户齐民,占有土地。但那时朝廷终究已不是李卫公主政,软弱了些,那些豢养着大批奴户的人家若不配合,这法子到底是推不动。”
张淮诠说的李卫公不是大唐开国名将李靖,而是晚唐名相李德裕,他出身赵郡李氏,世为阀阅之家,武宗朝封的卫国公,后世有人将他与管仲、商鞅、诸葛武侯、王安石和张居正并称。他主政时算是唐廷最后有作为的几年。
张承奉看了看周围山陵,四下毫无人迹,唯有阴暗的剪影,更觉萧索。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张淮诠的肩膀,不知何时张忠儿已经来到两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