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亲(1 / 2)
在迷茫中,居无何爬上了楼,走到司空非雨安排的临时居所。他摸了摸口袋,掏出门禁卡,对着门上的感应区刷了一下。
门内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木床、被褥、书桌、书架、椅子、沙发、毛巾、衣服、电脑、冰箱、煮饭的锅、汤匙、碗筷,一应俱全。看到这些,昨晚在空调外机那里的苦楚一下涌了上来,居无何差点掉下眼泪。
居无何感叹:“这才是生活啊!妈的,那帮官僚本身生活不能自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带个屁股和嘴就行了,饿了,走到了餐厅一坐一张嘴就行了;困了,一躺一盖就够了,哪里有什么生活常识!”
当他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的时候,门铃响了。原来是几个清洁工,来帮助打扫房间,安装窗帘。他们的家伙事,除了清洁用具,还帮着送来了书、方便面、米线、咖啡等。
居无何非常疲惫,浑身酸痛,直奔床铺走去,任由清洁工在屋里打扫。他身子接触到被褥的一瞬间,一股倦意袭来。可是当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结果发现怎么闭眼也睡不着。看见居无何在床铺上翻来覆去,清洁工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就蹑手蹑脚地擦桌子,抹地板,大气不敢喘一口。
毛巾擦拭桌子的声音,抹布蹭地板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在居无何的耳边回荡。但居无何还是睡不着,说是认床,那昨晚怎么在空调外机旁边都能睡着?——居无何自己把自己困在了为何不能睡觉的局面之中,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昏昏沉沉之中睡着了。
居无何睡眠质量也不高,一直做梦,他自己解释是心肾不交。梦中的景象让居无何心跳加速,浑身出汗。居无何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继续在迷宫中生活,看不到阳光,看不到绿植,也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人。他打电话给烟酒嗓,烟酒嗓不接电话,打到手机没电也没人接听。最可怕的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烟酒嗓叫什么名字,一直电话联系,更不知道烟酒嗓到底是哪个部门的。朦胧之中又听到楼下有汽车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人谈话、提行李的声音。猛地一下,窗外的一个汽车喇叭音把居无何吵醒了。
居无何睁开眼,浑身是汗,被子湿了。他掀开铺盖晾了晾,又觉得有点冷,只得静静地躺了很久才起床。饿是居无何下床后的第一反应,他记得睡前有人送来了方便面和米线。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冰箱里面没有;蹲下去翻柜子,柜子里面也没有。正当自己怀疑记错了的时候,在门口的架子上看到了一箱米线。
居无何煮了碗米线,端到书桌上打算大吃一番。因为米线太热,居无何在下面垫了一张湿手帕,自己侧身坐在椅子上举目向窗外看。天空依旧没有放亮,即便在这应当放亮的时间点,天也只是濛濛的,远处剩下几颗星星在闪烁,这是这座城里面唯一可以瞧见的宇宙。街道的一个角落里,报废的汽车和三轮车摞在一起。尘土、垃圾和破衣服没有规整地乱放,似乎从来没人管过。
“不是嘉宾区吗?管理怎么这么混乱?”居无何骂了一句。骂完,他才看到巨型垃圾箱的背后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袒胸露乳的流浪汉。流浪汉提着一个饮料瓶,站住了。只见他拧开瓶盖,把瓶子举得老高,直到把瓶子里面残余的液体倒进了嘴里才不再使劲。他动了动嘴,然后笑了,随手把瓶子丢进了自己背后的编织袋中。流浪汉抬起头来向四周看了看,又往高楼这边看了看。
居无何一下子毛了,赶紧把身子影了进来,但流浪汉还是看到了他。居无何缩着身子往外看,只见那个流浪汉在向自己招手。流浪汉招一下手,指一下自己的嘴。这时,两只流浪的野猫从楼下的汽车底下钻了出来,到处闻,不知道是在寻找食物,还是在找寻同类。流浪汉看到猫,便弯下身去,从编织袋里面拿出一个已经开了的午餐肉罐,伸手从里面抠出一点肉,丢给了猫。
居无何一直觉得野猫是不吉祥的象征。有人用生肉喂猫儿,用红绳挑动猫儿乱抓,培养猫吓唬小孩的本事。有人夜晚看到猫儿交媾,自己也起了淫心。
“人之本性若此也,有时又和这些走兽何异?”
现在看到了流浪汉和猫,居无何不禁问自己,猫在这座黑暗之城,是什么预兆吗?自己现在的状态又和乞丐有什么区别?居无何收回目光和心思,转身走到书架上翻阅起书本来,《资治通鉴》《后汉书》《汉书》《宋论》《读通鉴论》,这些史书鳞次栉比地站立在书架上。
居无何有些懵:“奇了怪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读史书?还准备的这么精准?”
居无何又向下找了找,发现了《淮南子》,淮南王刘安的传世之作,该书曾因为刘安谋反而好一阵被列为禁书。居无何打开书,看了看。
“主者国之心。心治则百节皆安,心扰则百节皆乱。”居无何不禁暗自苦笑,刘安这是说给自己的,还是说给汉武帝的?刘安身居淮南王之位,本身已经南面称孤,可惜碰上汉武帝。汉武帝想要对外用兵,天下定于一尊,先是收拾丞相,后是收拾诸侯王。天下重整之势,刘安即使没有谋反之心,最终也可能沦为庶民。刘安生不逢时,他的命运早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