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出手(4 / 4)
走廊放置的临时病床上陆续不断有孩子苏醒过来,那些陪护在旁的家长还没来的及从刚才的惊恐中转为惊喜便被自己的孩子扑倒在地。那些孩子又啃又咬,瞬间就断送了几位家长的性命。有些孩子是父母一同陪护的,没被攻击的家长哭喊着狠命想要把自己的孩子从妻子或丈夫身上拉起,但殊不知已经发了“疯”的孩子力气奇大,根本奈何它们不得。有些孩子倒是还真被拉了起来,但它们只是转换了攻击目标而已。拉扯它们的人立时便遭到了自己伴侣同样的悲惨命运。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杀戮正向着每一处角落蔓延。事情发生的委实太快,也太过惨烈。苏醒后的孩子如同一群凶恶的野兽,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它们能看到的每一个“活人”。一时间鲜血纷飞,惨叫连连。护士站两侧的走廊上霎时变成了血肉横飞的屠宰场。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对他们来说宛如梦魇,完全超出了人们所能理解的极限。很多人仿佛梦游一般既不反抗也不逃走,只是如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仿佛待宰的牛羊,静候屠刀从头顶落下。然而变异后的孩子们却思路清晰,毫不留情。片刻之间,便有一二十人横尸就地。而随着苏醒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一数字显然也将快速增长。那位被我用木椅打死的男孩的母亲此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三个刚刚咬死父母的孩子一拥而上按倒在地……直到断气的那一刻,她依然大瞪着满是惊恐和困惑的眼睛四处张望。或许就在临死之前的那一瞬间她还想要找寻自己的孩子。
血,满眼都是血。各种形状,各种形态,不一而足。喷涌的血,流淌的血,飞溅的血,汇成一滩一滩的血……我发誓,自打出生以来我还从未一次见过如此种类繁多的血。墙壁上,地板上,病床上,房门上,护士站的台子上,走廊的扶手上到处是血;甚至就连天花板上不知怎的也有血迹。变异的孩子们“嗬嗬”叫着往来杀戮,开始反应过来的幸存者们尖叫着四散奔逃。一个个血脚印遍布走廊,一个个倒下的人再也没能起身。整个楼层一片赤红,哀嚎遍地,彻底变成了血之海洋,人间炼狱。
而此时的我已经护着苗丽和蒋欣退进了医生办公区的玻璃墙内。在撤退的过程中我又挥动木椅接连打倒了几个想要攻击我们的孩子。我虽然浑身颤抖,手脚冰凉,但不知从哪里升起了一股决绝的勇气,支撑着我如恶魔附体般残忍地一次次将沉重的木椅砸向那些小小的身躯。
退入办公区后我迅速关上那道脆弱不堪的玻璃门。此时玻璃隔墙内的走廊上已经有好几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办公室出来探头缩脑地查看外面的状况。而眼前的这一幕显然把他们也给吓傻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好似一群人立着正在举行某种仪式的啮齿动物般呆立不动。我一把拉过离我最近的一位看着有五十多岁已经谢顶的医生,问他办公区这扇玻璃门能不能锁。问了几遍他都像块木头似的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那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头上长角的恶魔般恐惧。
好在刚才跟苗丽交谈的那位相貌斯文的医生及时镇静了下来。“是电子锁。”他一边说,一边挤到门前对门上的一个装置操作了几下。
随着“咔嗒”一声脆响,门被锁住了。我看看这扇玻璃门,在心里发出一阵苦笑。就这么个玩意儿估计很难挡住变异者。如果这些孩子集中进攻这里,用不了几下就能把门撞开。说不定没等撞开它们直接就把这整面玻璃墙壁给打碎了。
门外的杀戮还在继续,绝大多数幸存者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当中恢复了一些理智。人们开始夺路而逃,当然也有性格凶悍者想要与“发疯”的孩子们搏斗。但结果可想而知。那几个人仓促应战,手里既没武器,也缺乏我这样决绝的勇气。最要命的是他们似乎还是无法对这些孩子下死手。或许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些孩子虽然凶残,但孩子终究还是孩子。于是那几个人很快就被孩子们扑倒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依次响起。
也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攻击和追逐对象,我们这里一时倒成了无人问津的“安全区”。不过我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还有病人在陆续苏醒,变异大军的数量应该远未达到上限。饶是很多孩子已经追逐着四散奔逃的幸存者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但病房里却有变异的孩子不断冲出。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反应。否则等它们注意到这里,我们就危险了。
“大家都别傻站在这了。”我对眼前这些惊恐万分的人低吼道。“赶紧进办公室。记着锁好门,用桌子柜子什么的把门顶死。喂!别都往一个房间躲,稍微分散点。万一破门,岂不一锅端了!”
我焦急地指挥着这帮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的医生,他们如同被皮鞭抽打的羊群般在我的吼声中仓惶地躲进办公室不见了。接着,我自己也和苗丽、蒋欣一起跟着那位斯文医生躲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最靠近玻璃墙的一间。室内空间不大,只有两个工位,目测也就是十几平方米。两个一米二长的白色办公桌对放在一起,中间被一块顶部呈弧形的白色木板隔开。房间内除了这一组办公桌还有两组三联式的铁皮柜看着能派上点用场。我想先用铁皮柜堵住门,再把桌子顶在柜子上,这样即使门被砸烂也还有铁皮柜挡着,应该更加安全。
那位医生也同意我的意见,于是我们俩便立刻开始挪动其中一个铁皮柜。这柜子里也不知放着些什么,死沉死沉的。好不容易把这个大家伙挪到了门口,我已经是大汗淋漓。此时蒋欣和苗丽两位女士早已清空了办公桌上的杂物,电脑也搬到了墙边不碍事的地方。我和医生两人喘了几口气后过来接手,把桌子死死顶在了铁皮柜上。做完了这些,我一屁股坐在那把“战功卓著”的木椅上,背靠着椅背大口喘起了粗气。
“峰哥,你的手……”蒋欣忽然关心地说。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感到双掌一阵阵地抽痛。抬起一看,原来握着椅背的部分已经磨破了一大块皮肉。如今两个手掌都已鲜血淋漓,模糊一片。
斯文医生看到我受伤的手掌赶紧在办公室里寻找纱布等急救用品,蒋欣则眼泪汪汪地蹲在我面前托着我的手背,一脸心疼不已的神色。
就在此时,苗丽来到我面前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问:“小吴,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已经有所准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