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坍塌（2 / 2）

当第一个回应的声音不是安德烈时，御便开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小子总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一个，本该最先蹦出来才对。

“安德烈？能听到吗？安德烈·别里科夫？你还活着吗？黑熊？……”御愈发地不安了起来，向黑暗中不停地问道。

只是，那个雄壮的声音，却一直没有传来过。

御两腿胡乱地蹬着，竟稀里糊涂地从砖块中挤了出来，发觉恰好自己的头上斜立着一根房梁，把坍塌的屋顶支撑起了一个大概两米长的三角形小空隙。这个小空间虽然破败不堪但暂时稳固，可做一个紧急的避难所。

御凭借着声音，找到了其余活着的几个人。他首先把受伤最轻，体力最好的古焯，小心地从砖石之下拖拽出来。只是这个过程中，稍有动作，便总是会在周遭造成或多或少的塌方。御只能尝试着收紧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尽量把动作的幅度控制在最小。

等到古焯获救后，两人不敢怠慢，立刻如法炮制，把其余众人有惊无险的一一解救出来，聚拢在那个狭小的三角空间里。虽然塌方从未间断，但这个由折断的房梁支撑的三角空间却暂时还是坚固的。

好在在这建筑是百年前的红砖结构，运气好的几人还有多苟活一会的可能，倘若是现代的建筑，几人就算不被压成肉饼，也被高密度的钢筋扎成刺猬了。受益于坚固厚重的防寒服，除了断了腿的威廉，其余人只是受了些皮外轻伤。

御本想着再去废墟中搜索安德烈的身影，可这破碎的四周却已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别方位来，谁也无法保证接下来的哪一下动作，会让砖石把这仅存落脚的空间也吞没了去。况且，即便身处这落脚点，也难以避开死亡的召唤。

五个人围坐成一个残破的圆圈，互相谁也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人人自知，不靠外部的救援，在这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断梁下，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是作为动物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一味地拖延着最后的时间。

这无情决绝的酷冷之中，自身难保的爱斯与束手无策的联邦，此刻如果能高效地组建救援小队，把几个人安然无恙的从废墟下解救出来，这概率恐怕比天上忽然掉下来一架装着食物与水的挖掘机还要低吧。

徒劳的疲惫，让御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昏昏睡去了。

没有水，远远比没有食物更为致命。当他再次醒来时，通过腹中的饥饿与咽喉的干渴程度，大致推断已经被困在这里差不多6个小时了。这几乎很快就到了人体承受的极限了。

御无声地扫视着身边的几个人，他们此刻都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御不想去打扰他们，甚至有一种想法在心中慢慢产生，自己能不遭受折磨，在昏睡中沉沉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体面。

御本以为自命不凡的威廉会不断地抱怨这绝境，哪知这厮从被解救出来后，竟像个冬眠的乌龟一样一声不吭的只是趴着。他瞟了瞟威廉的方向，砸折的左腿被古稿简单地用一个铁棍固定了起来，上半身则爬在一堆断裂的瓦片与木板上，把头紧紧埋在双臂中。

这姿势很是奇怪，有股说不上来的猥琐。御睁眼仔细看了去，发现威廉那后脖颈的筋好像在不时的动着，仿佛鬼鬼祟祟地咀嚼吞咽着什么。御脱口而出：“你吃什么呢？”

空间狭窄昏暗，众人也都沉沉睡下，威廉本就心中有鬼，此时突然听到御这厉声一问，他下意识地被惊得猛然一跳，带着断了的腿也重重一抖，立刻被剧痛扯得脸上的肌肉扭作一团，把脸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御的眼前。

威廉的嘴上、脸上、睫毛上，沾满了随着屋面一起落下的雪。

他在偷偷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