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人(2 / 7)
“两日前,检校太师刘知远在河东府建立汉家新政,据说这几日就要自立为帝,大少爷已带着符家军前去投靠。你们还是快赶去太原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军官说罢,便向安歌作了个揖,快步走了回去。
待他们走远,还能听到守卫士兵,不依不饶地嬉笑怒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竟还敢有脸回来。”
急转直下的情势,令安歌始料未及,所有的爱恨已动摇,所有的拥有已倾覆,她还能借助什么北上救父呢?
赵元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阻且长,行则将至。符将军在等你,断不可轻言放弃。”
“咱们去太原府。”安歌将骓儿抱上马,“既然为汉家朝廷,必不能袖手旁观,抛弃忠良大将于不顾。”
由于时局混乱,刘知远没有办法像耶律德光那样享受优渥待遇,后汉登基大典只能在他所在的河东节度使府邸草草举行,但无论如何,汉氏大旗已重新举起,各路英豪皆速速集结投奔而来。
所谓宫宴,倒颇具声势,檀烟袅袅、钟鸣鼎食、礼乐仪制,都呈现一番气派蓬勃之景,众多汉臣将领在此齐聚,共同商讨如何将鸠占鹊巢的契丹人一举逐出中原。
禁军首领在宫门外巡逻驻足,发觉有两位青年带着一个幼女,在门前徘徊张望,其中瘦弱的神情冰冷孤傲,高挑健硕的则是提剑环视左右,警惕感极强,两人神色气质皆与普通百姓迥异,种种行为不禁令人生疑。
见过往马匹轿撵熙熙攘攘,集聚得越来越密,他怕这些人心怀不轨,已匆忙上前,要将他们驱逐离去。
不料,那瘦弱男子取出腰间令牌,向他示意,“我乃符彦卿将军子侄符昭华,特此递上名贴,前来投奔汉氏皇帝。”
“符家大少爷已经带兵投靠陛下,你能拿什么来投奔,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孩么?”他努了努嘴,招呼其余守卫士兵一拥而上,“宫闱重地,岂容你们随意撒野。来人,把他们拿下!”
赵元朗为保护安歌和骓儿,欲拔剑相向,却未想骓儿猛然挣脱了自己,上前死死咬住那个首领的手,致使那人疼痛地甩着大臂,骓儿随即被抛向后方,眼见就要跌落在高耸的台阶上。
十万火急一刻,一位身着甲胄的高大身躯,从马背飞奔而下,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接住了她,而那人的脑袋却被连累着磕到阶沿处,流着小股鲜血。
安歌拼尽全力甩开束缚,扑到骓儿身侧,禁军也提着刀杀了过来。
只听背后一则威严有力的声音从旁喝止,“住手!你们如此对待无辜幼女,与那帮契丹人有何两样?”
一位身材高大魁梧、与符彦卿年岁相差无几的长者快步上前,犀利的眼神环视周遭,神色严峻,一众士兵皆低下头,不敢再有任何放肆举动。
那位受伤的年轻将军也被缓缓扶起,他还未顾及自己的伤,便急切地向安歌询问,“孩子可安好?”
那一刻,磁性厚重又无比温润的声音落在耳里,如同雨后彩虹,抚慰着安歌已近脆弱疲累的神经,她不自主地抬头仰望,目光交错的瞬间,或是太阳的光晕甚是晃眼,他嘴边绽放的关切微笑,亦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似曾相识,游荡在安歌心头,暗香涌动。
她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所见所识之人,皆不曾搜罗寻觅到他的痕迹——眉若墨画,目似琥珀。相比武人之姿,气质流转又带着文人的儒雅临风,相比文人之柔,神情之间又掩饰不住仁达广博的豪迈之气,文武合璧,浑然天成,给人凭空传递着无以言表的可靠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