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镇少年（一）（1 / 2）

“雨打小暑头，四十五天不用牛。”这是小镇上人尽皆知的一句谚语，意思是说要是小暑这一天能够下上一场雨，那么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雨水会很充沛，人们将不再为干旱而发愁。

今天就是小暑时节，可头顶的太阳却大的如同一方磨盘，一早便是万里晴空。这不免让许多心心念念，记挂暑雨许久的庄户人家分外忧愁，甚至还有那懒散惯了的闲汉跳着脚骂了几句娘，好不难听。

小镇的集市上人头攒动，即使天气炎热干燥，可普通百姓赖以生计的集市买卖却不曾被搁置下来，叫卖声与讨价声不绝于耳，透露出这个小镇的无限生机与活力。

小镇上的人家大多都是祖祖辈辈的庄稼汉，靠天生，靠地养，虽说日子并不富裕，可好在心里踏实，比起外面世界的蝇营狗苟，这里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哎呀，小娃儿，你慢点慢点嘛，着什么急啊？”一个头戴斗笠，肩扛糖葫芦的中年汉子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不乐意。原来是被一个身穿灰布衣裳，身背竹筐的少年郎给不小心撞了一下。

“对不起，大伯，对不起。”少年紧忙停下脚步，又往回退了几步，朝着卖糖葫芦的汉子连连说着对不起，脸上满是羞愧神情。

少年身穿一身灰布衣裳，前前后后的补丁加起来得有双手之数，由于长时间的搓洗，衣服上已经泛起了白色。打眼一看，便不难看出少年定然是那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

少年默默把头低下，自始至终都不曾抬眼看一下汉子肩上扛着的冰糖葫芦。他不是不想看，而是生怕自己忍不住会一直吞咽口水。

斗笠汉子也是淳朴性格之人，见孩子不是有意为之，便摆了摆手，示意少年抓紧离开便是。

少年见状，便继续往前匆匆小跑而去，临了还不忘跟汉子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只是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他无奈的拍了拍肚子，小声嘀咕道：“回家就有东西吃了。”

少年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破旧的衣衫也已经被咸涩的汗水给浸透了。可少年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疲惫的神态，依旧是活力满满，小心翼翼地穿过集市上攒簇的人流。

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少年面庞黑黝黝的，根本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就有这点好，吃得住苦，也忍得了疼。可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也有一点不好，那便是总认为吃苦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把该吃的苦吃了，也把不该吃的苦吃了。

除去刮风下雨的日子，少年几乎每天都会从小镇的这条街上穿过，早上从这里跑去，要么进山采药，要么下地浇田。忙完一天的活计之后，便又从这里匆匆小跑回家。这样忙忙碌碌的状态，一年四季从不间断，仿佛永远不知道累是种什么滋味一样。

少年父母早逝，关于自己父母的记忆，他是半点也无，他只知道自己从懵懂记事时开始，就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也很少跟他提起父母的过去，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奶奶会念叨着自己爹娘的好。当然，懵懂少年并不知晓那是思念的味道。

关于自己爷爷的故事，他从未问过，奶奶也从未提起，只是从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中偶然得知自己奶奶很早就成了寡妇，而至于寡妇是什么，少年从未有过深究，他只知道奶奶这一辈子吃了很多苦。

今天是小暑时节，奶奶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那碗凉面还未曾吃到。因此他在山中忙至一半，便匆匆往家赶去，期盼着在晌午时分能让奶奶吃上那碗他亲自煮的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