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镇少年（一）（2 / 2）

只不过这样一来，背后竹筐中的草药并未采到多少，只是堪堪遮盖过了筐底而已，也就是说，今天这些草药并不能卖出多少钱。

少年的奶奶半年前染了一场风寒，至今未能下得了病榻，至于到底是不是风寒，少年也不知道，既然奶奶给他说了是风寒，他也就这么信了。

为了奶奶的病，他还特意往镇上的药铺跑了几趟，拿着钱买过几副治疗风寒的煎药，大夫告诉他准保药到病除。当然了，这样的事情他是背着奶奶做的，要是奶奶知道他花钱去药铺买药，那么她保准要生气，到时候这几副药也要逼着他去药铺退还掉，他只是告诉奶奶这些是他自己进山采的药。

半年下来，药吃过不少，可奶奶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还变得比起初要更糟糕了，咳嗽时，还经常会咳出血丝。奶奶只是告诉少年，自己的情况她自己知道，应该马上就要好了。而至于那些煎药，奶奶却决意不吃了，让他全都拿去药铺卖了换钱，少年拗不过奶奶，只得照做。

就在几天前，奶奶突然说想在小暑这天能吃上一大碗凉面，多放点香醋和蒜末，那滋味真是想想就高兴。虽然这只是奶奶在睡梦中的梦话，少年却悄悄的记了下来。

“奶奶，我回来了。”少年推开虚掩着的院门，摘下背后的竹筐，将其放在阴凉处的空地上，然后跑去鸡笼看了看有没有刚下的鸡蛋。

“奶奶，奶奶，今天这只鸡又下蛋了，我明天进山一定要给它抓几条蛴螬吃。”少年找到了一枚鸡蛋，开心的叫嚷着。这已经是这只老母鸡连着下的第三枚蛋了，之前两枚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打算再存几个后就给奶奶蒸个鸡蛋羹吃。

从进门开始，少年已经喊过好几声奶奶了，可屋中却一直没有传出奶奶的声音，少年感到很是奇怪，要是在以往，他只要推开院门，不用他喊，屋里一准会先响起奶奶的声音。

少年又试着叫了几声，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可房中依旧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虽说少年身材瘦小，身高要比同龄人矮上一截，可无论怎么说，今年也已经十岁了，对于一些事情也早已有了模糊的认识。于是，面对眼下的这种情况，少年心中不由得一紧，放下手里攥着的鸡蛋，朝着房门小跑过去，边跑边不停地喊。

时至晌午，暑气正盛，田里的庄稼都被晒的卷起了叶子。集市上的叫卖声也减弱了许多，只剩下几个没卖出多少东西的摊贩在有气无力的喊着，声音孱弱，口齿含糊，让人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贩卖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小镇西边的一个残破院落中，有一个顶着太阳跑回家要给奶奶做凉面吃的少年郎放声痛哭，那个背着与自己身形极不协调的竹筐的少年，哀嚎不已。

自幼家中贫苦，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饭菜中的油水，衣服也是缝缝补补，往往是大补丁套着小补丁。可少年从来没觉得日子有多苦，更没有一次因此而伤心难过，可是今天，少年是如此的伤心绝望，一转眼间，仿佛天都塌了。

这一天，小镇少年失去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暑气扑面，蒸不干少年的伤心泪。

小镇名叫清泉镇，一个地处大歧王朝西南边陲的小镇。少年名叫陈小凡，一个生长在穷苦人家，从此无依无靠的少年郎。